寿春城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联军大营的炊烟日日袅袅,而城内的炊烟却一日比一日稀疏,如同袁术那日渐衰败的气运。
伪皇宫内,早已没了往日的“歌舞升平”。宫人们行走时都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触怒了那位日益暴躁的“皇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绝望,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袁术独自坐在他那张镶金嵌玉的龙椅上,殿内空旷,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烛摇曳,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手里摩挲着一块美玉,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朕受命于天……既有传国玉玺,便是真命天子……刘备,吕布……逆贼……逆贼……”
他的龙袍显得有些宽大了,蜡黄的脸上颧骨凸出,眼袋深重,唯有偶尔闪过的一丝疯狂,还证明着这位“仲家皇帝”尚未完全麻木。
“陛下。”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是宦官首领张丰,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稀粥走了进来,“陛下,该用膳了。”
袁术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那碗清澈得能照见人影的粥,猛地一挥袖袍:“拿走!朕乃天子,岂能食此猪狗之物!”
碗被打翻在地,粘稠的粥水溅了张丰一身。张丰吓得噗通跪地,连连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实在是……实在是府库……”
“府库怎么了?”袁术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朕的寿春,积粟如山!岂会缺粮?定是你们这些奴才中饱私囊!”他几步冲到张丰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双目赤红,“说!是不是你们把粮食都私藏起来了?是不是!”
张丰被勒得脸色发青,艰难地说道:“陛下……不敢啊……城外围困已久,粮道断绝,城中存粮本就被……被前些时日陛下大宴群臣消耗甚多……如今,如今实在是……”
“废物!都是废物!”袁术一把推开张丰,像困兽一样在殿内来回踱步,“守城的也是废物!连一群徐州、并州的乌合之众都打不退!朕要你们何用!”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怕。城外的杀神吕布,仁德之名远播的刘备,还有那个诡计多端的曹豹……每一个名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头。纪灵不知所踪,张勋兵败如山倒,昔日依附他的文臣武将,如今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闪烁和疏离。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袁术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朕是真龙天子,岂能困死在这孤城之中!”
他猛地转向瘫软在地的张丰,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神经质的急促:“去!把雷薄、陈兰给朕秘密召来!记住,要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雷薄、陈兰是他麾下还算有些能力的将领,也是他目前为数不多还能信任(或者说,暂时还没找到机会背叛他)的人了。
张丰连滚带爬地去了。不多时,雷薄、陈兰二人身着便装,悄无声息地来到殿内。他们看到形容枯槁、眼神狂乱的袁术,心中都是一沉,但还是恭敬行礼:“陛下。”
“免了!”袁术迫不及待地招手让他们近前,声音压得极低,“二位爱卿,朕待你们如何?”
雷薄、陈兰对视一眼,齐声道:“陛下恩重如山!”
“好!”袁术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如今逆贼围城,寿春危如累卵。朕欲……移驾江东,暂避锋芒,以图后举!你二人速去准备,挑选三千……不,五千精兵!再备好车驾,今夜三更,我们从南门突围!”
“突围?”雷薄吃了一惊,“陛下,南门外联军围困虽稍弱,但亦有重兵,且有张辽游骑巡弋,恐不易……”
“不易也要突!”袁术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难道要朕留在这里等死吗?朕有玉玺在手,天命在身,必能逢凶化吉!只要到了江东,找到孙策那逆子……朕终究是他旧主!” 说到孙策,他的语气有些复杂,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陈兰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城中粮草已近枯竭,军心涣散,此时突围,只怕……”
“只怕什么?”袁术眼神一厉,“连你们也要违逆朕吗?”
看着袁术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雷薄、陈兰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们知道,这位“皇帝”已经听不进任何劝谏了。两人只得躬身领命:“臣……遵旨。”
然而,就在他们退出宫殿,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时,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雷兄,你看……”陈兰欲言又止。
雷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陛下……已是穷途末路。带着五千饥疲之师,想突破联军重围,难如登天。更何况,还要带着那些累赘的车驾仪仗……”
“那我们是……”
“先按他说的准备吧。”雷薄目光闪烁,“至于到时候……见机行事。”
所谓的“见机行事”,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为自己找一条活路。袁术的众叛亲离,在这一刻,已然注定。
与此同时,联军大营,中军帐内。
曹豹正对着沙盘,向刘备和吕布分析局势。
“主公,温侯,据细作回报,寿春城内粮草将尽,军心浮动异常。今日观察到其南门守军调动频繁,似乎有些异动。”曹豹指着沙盘上寿春南面的区域,“袁术此人,色厉内荏,贪生怕死。困兽犹斗虽有可能,但更可能的是……他准备跑了。”
“跑?”吕布嗤笑一声,“往哪儿跑?这四面都是我们的人,他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陆路难走,他唯一可能的选择,就是向南,企图渡过长江,前往江东。”曹豹笃定地说,“虽然孙策已自立,但袁术或许还存着几分凭借旧主身份和传国玉玺,能在江东搅风搅雨的幻想。”
刘备沉吟道:“若其南逃,必选轻装简从,趁夜突围。南门之外,地势相对开阔,利于骑兵驰骋,但也便于我军拦截。”
“主公所言极是。”曹豹点头,“袁术若逃,必不会大队人马,那样目标太大。很可能会率领少数精锐,试图悄无声息地溜出去。所以,我们不仅要防他大军突围,更要防他金蝉脱壳。”
他转向吕布,拱手道:“温侯,豹有一计。请温侯密令张辽将军,率麾下最精锐的轻骑,不必参与正面围城,而是分散潜行至寿春以南,淝水与淮水交汇的这一带区域。”他的手指点在沙盘上一处水网密布的地方,“此地是南逃必经之路,且水道纵横,不利于大队行军,却正适合小股精锐骑兵机动、侦察、截杀。让文远将军像猎豹一样,潜伏起来,静待猎物出现。”
吕布闻言,眼睛一亮:“好主意!让张文远去抓袁术这只老狐狸,正合适!某家这就去吩咐!”他对这种精准猎杀的任务很感兴趣,而且信任张辽的能力。
“有劳温侯。”刘备也对曹豹的安排表示赞同,“如此,可保万无一失。无论袁术是明攻还是暗逃,都难脱罗网。”
计议已定,张辽很快接到了命令。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挑选了五百最擅奔袭、经验丰富的并州老骑,人衔枚,马裹蹄,借着夜色掩护,如同幽灵般离开了大营,悄无声息地向南迂回,消失在茫茫夜色与水网之中。
而此时的寿春皇宫内,袁术正在做最后的准备。他换上了一身普通将领的盔甲(虽然依旧华丽得有些扎眼),将传国玉玺用锦缎包裹,紧紧揣在怀里。他看着殿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既有逃离牢笼的渴望,也有对未知前途的恐惧。
“陛下,一切都准备好了。”雷薄和陈兰走了进来,低声禀报,眼神却有些飘忽。
“好!好!”袁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出发!从南门走!”
他带着一群精心挑选的(在他看来是)忠勇卫士,以及雷薄、陈兰麾下的部分兵马,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打开了寿春南门。为了掩护他逃跑,他甚至下令让另一部分军队从东门发起了佯攻,试图吸引联军的注意力。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自以为隐秘的行动,早已在联军的预料之中。更不知道,他寄予厚望的雷薄、陈兰,在出城后不久,看到联军营地因东门佯攻而起的骚动并未波及南面,又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下这些士气低落的士兵,两人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在一个岔路口,雷薄和陈兰几乎同时勒住了马缰,对着有些错愕的袁术拱了拱手,语其“沉痛”地说道:“陛下!东门战事激烈,臣等恐陛下有失,愿率部返回,加强东门防守,为陛下断后!请陛下速行!”
说完,也不等袁术反应,两人便带着大部分兵马,扭头就朝着来路(或者说,是他们认为更安全的方向)跑了!留下袁术和区区数百名亲卫,在夜风中凌乱。
“你……你们……”袁术指着他们逃跑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差点当场吐血。他这才明白,所谓的“忠勇”,在生死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
“走!快走!”他声嘶力竭地对着剩下的亲卫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和绝望。
现在,他只剩下一条路,拼命向南逃!指望能抢在联军反应过来之前,渡过那条看似不远,此刻却如同天堑的长江。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前方黑暗的水网地带,一双冷静如鹰隼的眼睛,已经注意到了这支仓皇南窜的小股队伍。张辽,已经张开了他的猎网。袁术的末路,正在加速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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