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截江大破袁术残部的捷报,如同插上了翅膀,很快传回了联军大营。营中上下一片欢腾,尤其是当那些缴获的、属于“仲氏皇帝”的华丽车驾和箱笼被运回来时,更是引来无数兵将的围观。
“啧啧,瞧这马车,镶金嵌玉的,袁术这老小子可真会享受!”
“哈哈,这下看他还怎么嘚瑟!听说被文远将军打得只剩裤衩跑过江了?”
“活该!谁让他敢自称皇帝!这就是报应!”
士兵们兴高采烈地议论着,空气中弥漫着胜利的喜悦。负责清点登记战利品的军需官忙得脚不沾地,看着堆满一地的各种器物、绸缎、金银,笑得合不拢嘴。这可都是钱,是粮,是接下来犒赏三军、安抚民心的资本啊!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名叫赵老六的刘备军老兵,正小心翼翼地从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行囊里往外掏东西。他是参与打扫截江战场的士兵之一,按照规定,所有个人捡获的物品都必须上交。
“破刀一把,弯了……嗯,记上。”
“皮甲碎片几块,没啥用……记上。”
“这玩意儿……”赵老六最后掏出了那个在泥水里捡到的、沉甸甸的物事,随手抹了抹上面干涸的泥巴,露出了更多晶莹温润的白色玉质,“像个大印章,还挺压手,不知道是啥材质,估计是袁术那帮人掉的。”
军需官是个有点见识的老吏,正低头记录,闻言随意瞥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的目光瞬间凝固了,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案上。
只见那方玉玺(他已经有八九分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东西)方圆约四寸,上纽交五龙(虽然沾着泥,但龙形隐约可辨),一角似乎是以黄金修补过。玉质通透,即使在略显昏暗的营帐里,也隐隐流转着一层温润的光华。
“这……这是……”老军需官的声音都变了调,颤抖着手,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玉玺捧在手里,仔细摩挲、辨认。当他翻过来,看到底部那用虫鸟篆字刻着的、他虽然不全认识但猜也能猜到的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僵立当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喂,老官,你怎么了?这玩意儿有啥问题?值钱不?”赵老六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问道。
“值……值钱?”老军需官像是被烫到一样,差点把玉玺丢出去,他猛地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尽全身力气压低声音,对赵老六厉声道:“你……你从哪里捡到的?还有谁见过?”
赵老六被他狰狞的表情吓住了,结结巴巴地回答:“就……就在昨晚打仗那地方的泥坑里,好多人都踩来踩去,我看着挺结实没碎,就……就捡回来了。没……没别人特别注意……”
“听着!”老军需官一把抓住赵老六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眼睛死死盯着他,“这东西,你给我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要说!就当从来没捡到过!明白吗?不然,你我,还有无数人,都要大祸临头!”
赵老六虽然不明所以,但看老军需官那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也知道事情绝不简单,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明……明白!我啥也不知道!”
老军需官不再多言,用一块厚厚的麻布将玉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吩咐副手继续清点,自己则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冲出营帐,径直向着中军大帐狂奔而去,连通报都忘了,直接闯了进去。
中军大帐内,刘备正与关羽、张飞、曹豹以及刚刚赶回来的张辽等人商议下一步攻打寿春的事宜。看到老军需官如此失态地闯进来,众人都是一愣。
“主……主公!不好了!出……出大事了!”老军需官扑到刘备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双手颤抖着将那个麻布包裹举过头顶,声音带着哭腔,“此……此物……现世了!”
刘备眉头微蹙,示意亲兵接过包裹。亲兵解开麻布,那方晶莹剔透、龙纽金角的玉玺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张飞凑过他那颗大脑袋,眨巴着眼睛:“咦?这是个啥玉疙瘩?雕工倒是不错……”
关羽丹凤眼猛地睁开,精光一闪,抚髯的手骤然停下,沉声道:“传国玉玺?!”
吕布原本慵懒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瞬间坐直,眼中爆发出炙热的光芒,死死盯着那方玉玺,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作为曾经接近过权力顶峰又跌落下来的人,他太清楚这东西象征的意义了!得此物者,仿佛就拥有了“天命”的加持!
张辽也是面露震惊,他没想到昨晚那场混乱的截击战中,竟然失落了如此重宝,还阴差阳错被自己麾下的士兵捡了回来。
曹豹心中则是“咯噔”一下,暗叫一声:“果然还是出现了!”他立刻看向刘备,观察他的反应。
刘备的脸色也是瞬间数变。从最初的错愕,到辨认出后的震惊,再到一丝难以察觉的悸动,最后归于一种极其复杂的凝重。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玉玺冰凉的质地,手指在那八个篆字上划过,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沉重历史和无数野心与鲜血。
帐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备和他手中的玉玺上。
吕布喉头滚动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玄德公!此乃天意啊!袁术逆天而行,僭越称帝,故有此败!如今玉玺归于玄德公,正是昭示玄德公乃天命所归!何不……”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张飞虽然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但也觉得这玩意儿好像很厉害,能让二哥和吕布都这么激动,他挠挠头:“大哥,这真是那皇帝佬的传家宝?那咱是不是……”
“三弟!休得胡言!”关羽立刻出声喝止,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吕布,又转向刘备,语气沉肃,“兄长,此物乃不祥之物!袁术得之而亡,孙坚得之横死,可见其乃祸乱之源!我等起兵,乃为讨逆兴汉,非为私欲!还望兄长明察!”
刘备沉默着,目光依旧停留在玉玺上,久久不语。他的内心此刻正经历着巨大的波澜。匡扶汉室,是他毕生的理想和旗帜。但这方玉玺代表的“天命”诱惑,对于一个有雄心的人来说,冲击力是巨大的。有了它,似乎就有了更“名正言顺”的资本……
曹豹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刘备深深一揖,声音清晰而冷静:“主公!关将军所言极是!豹亦以为,此玺,乃烫手山芋,催命符咒,绝非祥瑞!”
他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吕布更是对他怒目而视,觉得这家伙又在坏好事。
曹豹不慌不忙,继续说道:“主公请想,如今汉室虽衰,然天子仍在许都。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诸侯虽各怀心思,表面上仍尊汉室。主公若此时持有甚至显露此玺,将置自身于何地?”
他环视帐内众人,分析道:“曹操必视主公为心腹大患,将倾尽全力来攻,并会以‘窃据国器’之名,号召天下共讨之!其余诸侯,如刘表、孙权,乃至关中诸将,又会如何看主公?他们是否会以为主公是第二个袁术?届时,我联盟将成为众矢之的,四面皆敌!我等如今虽据有淮南,基业初成,但北有曹操虎视,南有孙权未附,西有刘表摇摆,实乃强敌环伺之局,岂能再主动引火烧身?”
他最后看向刘备,语气恳切而沉重:“主公仁德之名,爱民之心,乃我等立身之本,亦是吸引天下英才、民心归附之旗。若因一玉玺而毁此根基,无异于舍本逐末!称王图霸,靠的是兵精粮足,政通人和,靠的是民心所向,将士用命!岂能系于一死物之上?袁术前车之鉴,血迹未干啊!请主公三思!”
曹豹这一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帐内有些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连吕布都皱起了眉头,他虽然渴望权力和认可,但也知道成为天下公敌的后果。
关羽抚髯点头,对曹豹投去赞许的目光。张飞也似懂非懂地觉得好像很有道理,还是曹豹这小子脑子清楚。
刘备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波澜已经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明和决断。他轻轻将玉玺放回桌案上,仿佛放下了一个千斤重担。
“云长、曹将军,所言甚是。”刘备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备,兴兵讨逆,只为匡扶汉室,扫除奸佞,非为个人之私欲。此物……”他指着玉玺,“确乃不祥之物,只会徒惹纷争,招致祸端。”
他看向那老军需官和知晓此事的几名亲兵,肃然道:“今日之事,出得此帐,不得再提!若有泄露半句,军法处置!”
“遵命!”众人凛然应诺。
“那……这东西如何处理?”张飞指着玉玺问道。
刘备沉吟片刻,目光再次扫过那方牵动无数人心的玉玺,缓缓道:“暂且秘藏。待攻破寿春,稳定江淮之后,再行议处。当前要务,是全力攻城,彻底铲除袁术伪朝!”
一场可能引发内部动荡和外部危机的玉玺风波,在曹豹的及时劝谏和刘备的清醒决断下,被暂时压了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方小小的玉玺,就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其泛起的涟漪,绝不会就此轻易平息。它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真正能驾驭它、或者说,能不被它所驾驭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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