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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话说施夷光在苎萝村办及笄宴。
施夷光对着蒲松年,对着满院的亲朋,对着母亲,郑重地行了一个万福礼,声音清脆悦耳:“阿光谢过蒲叔厚爱!谢过各位叔伯婶娘!阿光今日及笄,感念娘亲养育之恩,感念诸位长辈邻里照拂之情!”
“好!好闺女!”蒲松年带头鼓掌,满院响起一片叫好声和热烈的掌声。
“开席啦!”赵春娘嘹亮的声音响起。仆妇们鱼贯而出,将一道道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菜肴端上桌:整鸡整鱼、红烧蹄髈、四喜丸子、山珍野味、时令鲜蔬…琳琅满目,丰盛异常。酒是蒲掌柜带来的上好花雕,醇香四溢。
施氏拉着施夷光坐在主桌主位,蒲掌柜、里正等贵客相陪。推杯换盏,笑语喧阗。施氏不停地给女儿夹菜,看着她吃得香甜,比自己吃还开心。
蒲掌柜则妙语连珠,讲着城里的趣事,逗得满桌人哈哈大笑。王寡妇和翠花婶子拉着施夷光的手,絮叨着村里的变化,夸她本事大,给苎萝村增了光。杨大勇、郑铁柱陪着男客们喝酒划拳,气氛热烈。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欢声笑语的院落里,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浓香、酒水的醇香、桃枝的清香以及最浓烈的人情暖香。没有段云峰顶神迹的震撼,却有着最踏实温暖的烟火人间。
施夷光坐在母亲身边,发簪轻颤,看着这满院的喧嚣与温情,心口被填得满满当当。这是她的根,她的暖,是她作为“施夷光”最珍视的、愿用一身本事守护的平凡幸福。
不经意看了一眼院角那株老桃树,枝头的花苞在暖阳和笑语中,悄然绽开了第一抹娇艳的粉红。
施夷光突然想起那句:我在桃林等你!
那个男人,他的喜欢从不遮掩,像燎原的野火,霸道又纯粹。
若这次失约…施夷光打了个寒噤,几乎能想象出咸阳宫被冰封千里的可怖景象。
“罢了罢了!”她揉揉眉心,认命般叹了口气,对着铜镜里那个发簪轻颤的少女嘀咕,“去就去,谁怕谁!”
行程很快敲定。施夷光、兰香、惠香、青峰、寒星,轻车简从。青峰赶着宽敞舒适的马车,车轮碾过初春湿润的官道,向着西北方向,迤逦而去。
刚一离开人烟稠密之地,施夷光便迫不及待地将小参从空间里放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施夷光有个宝贝,是异世的法器。不过也都默契的不多问。
小东西憋坏了,甫一落地,就化作一个穿着红肚兜、扎着冲天辫的胖娃娃,兴奋地在车厢里滚来滚去:“哇!出来了!终于出来了!女人!外面好香啊!那是什么花?”他扒着车窗,小胖手指着路边一簇簇金黄的迎春花,眼睛亮得像星星。
有了这个活宝,漫长的旅途顿时鲜活起来。小参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看到拉车的马要问“它为什么流汗”,看到天上的云要问“能不能吃”,闻到炊烟要流口水“好香好香,比土里的蚯蚓香多了!”兰香惠香被他逗得前仰后合,连一向冷面的寒星嘴角都忍不住抽搐。
施夷光则负责在他想扑蝴蝶差点掉下车时拎回来,在他对着野兔流口水时塞块点心堵住嘴,在他缠着青峰问“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根须硬”时无奈扶额。
马车里充满了小参叽叽喳喳的童言稚语和清脆的笑声,冲淡了赶路的枯燥。
他们走得不疾不徐。春日正好,沿途风光如画卷徐徐展开。
她看似悠哉,每日清晨傍晚雷打不动的内功修习却从未懈怠。空间里时间流速的优势,让她体内的气息越发浑厚凝练。
车轮碾过官道,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官道旁,一处依水而兴的小镇正逢集日,人声鼎沸的热浪扑面而来。
“停车停车!”施夷光眼睛一亮,扒着车窗兴奋地指挥,“青峰,靠边停!咱们去逛逛!”
青峰笑着勒住缰绳,将马车稳稳停在镇口一片空地上。施夷光率先跳下车,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坐麻的筋骨。
她目光扫过喧嚣的集市,狡黠一笑,对车厢里道:“兰香,惠香,把包袱里那两套男装拿出来!咱们也换身皮,省得麻烦。”
片刻后,从马车后转出三位“公子哥儿”。
为首的“小公子”身材纤细,穿着一身合体的月白锦缎长衫,腰间束着同色绣银线云纹的腰带,乌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束在头顶,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虽刻意压低了嗓音,但那过分清秀的眉眼和灵动的气质,依旧惹得路边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偷偷瞧红了脸。
她身边跟着一个同样换了男装的胖娃娃,穿着宝蓝色的小锦袍,头上戴着个小小的瓜皮帽,帽檐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正是被强行套上“小公子”行头的小参。他别扭地扯着身上的袍子,小嘴撅得老高:“女人…这衣服好硬啊!没有我的红兜兜舒服!还有这帽子,箍得我脑袋疼!” 他一边抱怨,一边试图把帽子摘下来。
兰香赶紧按住他的小手,忍着笑哄道:“小公子乖,穿这个才像样,待会儿给你买甜甜的糖人儿!”
惠香则是一身利落的青灰色短打,头发也束成了男子样式,跟在施夷光身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青峰和寒星也下了车,青峰抱着臂,看着施夷光和小参的扮相,咧嘴直乐:“嘿,咱们家小公子和…小小公子,俊得很嘛!” 寒星依旧抱着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流。
一踏入集市,声浪和气味便汹涌而来。
“新鲜的河鱼嘞!刚捞上来的!”
“刚出锅的炊饼!热乎着!”
“胭脂水粉!姑娘们来看看!”
“吹糖人!捏面人儿!好看又好玩!”
小参瞬间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早忘了衣服的不适,兴奋地拽着施夷光的袖子:“女人!快看!那个红红的!会转!” 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卖风车的摊子,五颜六色的纸风车在风中哗啦啦转个不停。
施夷光笑着带他过去,挑了个最大的七彩风车塞到他手里:“喏,拿着玩。”
小参立刻把风车举得高高的,迎着风跑了几步,看着它呼呼转起来,乐得咯咯直笑:“转啦!转啦!像风婆婆在跑!”
又路过一个卖泥哨的摊子,各种造型的泥哨发出不同的音调。小参挪不动步了,眼巴巴地看着。
施夷光大手一挥,买了个造型憨态可掬的小鸟泥哨给他。小参立刻鼓着腮帮子用力一吹,“呜——”一声尖响,吓得旁边一只觅食的母鸡扑棱着翅膀跑开,惹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尝尝这个!”施夷光停在了一个卖炸糖糕的摊前,金黄油亮的糖糕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她买了几个,分给众人。
小参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眼睛却幸福地眯成了缝:“唔!好甜!好香!比蚯蚓甜多了!”
青峰一边大口嚼着糖糕,一边含糊地笑:“小祖宗,咱能别提蚯蚓了吗?正吃着呢!”青峰自从跟着施夷光后也自在了很多。
逛了一圈,收获颇丰。小参怀里抱着风车,脖子上挂着泥哨,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糖糕。
施夷光则买了一包本地特产的蜜饯果子,几包风味独特的酱菜,还给施氏挑了一支素雅的木簪。
与此同时,桃林郡。
三月的风早已褪尽了料峭,变得和煦温暖。绵延的山坡谷地间,千树万树的桃花,如同接到了最急切的号令,在短短数日内,便由星星点点的粉苞,轰轰烈烈地燃烧成一片浩瀚无边的粉色云霞!灼灼其华,夭夭如醉,甜腻的花香弥漫在空气里,几乎要将人溺毙。
这本该是人间至美的盛景。
然而,桃林深处,那处视野绝佳、能将整片花海尽收眼底的观景亭中,气氛却一日比一日凝滞。
萧烬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立于亭边,身姿依旧挺拔如孤峰。可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深邃的眼眸里,再无半分欣赏花海的愉悦,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焦灼和…一丝被极力压抑的恐慌。
他每日天不亮便来此,直至暮色四合。目光死死锁住那条通往桃林郡的唯一官道,如同最固执的望夫石。亭中的石桌上,每日更换着最时新的点心和温好的桃花酿,却始终原封不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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