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厚重的铁门被外面巨大的力量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锈屑簌簌落下。每一次撞击都像砸在林溪的心口,让她本就因深度共感而翻江倒海的胃部更加抽搐。金牙强那变调的狂笑和污言秽语穿透门板,扭曲地钻进她的耳朵,与脑海中尚未平息的、来自数十年前的冰冷海水的窒息感和被非人巨物凝视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老板要你们的眼睛看灯塔!”门外传来癫狂的嘶吼。
陆沉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撞击声响起的同时,他已猛地将强光手电从罗盘上移开,顺势一脚踢起角落一堆废弃的金属零件,稀里哗啦地堵在门后。他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经过严格训练的利落,但林溪捕捉到了他指尖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以及他脸上尚未褪尽的、看到罗盘凹槽内人骨碎屑时的震惊与惨白。
“退后!”陆沉低吼一声,将林溪往后拉了一把,自己则迅速扫视这间不大的防空洞,寻找其他出路或可用的武器。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根他们进来时撬门用的、锈迹斑斑的钢钎上。
门外,撞击声变得更加疯狂,还夹杂着金属刮擦的刺耳噪音,似乎想强行撬开锁具。
“陆…陆沉…”林溪的声音有些发虚,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视野边缘那些瓷器裂纹般的虚影尚未完全消失,“那…那里面…”
“先出去再说!”陆沉打断她,语气急促而强硬。他抄起钢钎,眼神冰冷地盯住不断震动的铁门,如同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先前的审视和伪装此刻被一种更直接的凌厉所取代。
林溪猛地闭嘴,意识到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翻腾的恶心和疑惑。她深吸一口潮湿锈蚀的空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残存的共感力像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门外延伸。
混乱、狂热、贪婪…还有一种被某种东西扭曲放大后的残忍快意。金牙强和他的打手们的情绪粗糙而暴戾,但在这之下,她似乎触碰到一丝更冰冷、更麻木的东西,深藏在那些狂躁的表象之下,如同潜伏在浑水下的毒蛇。
“他们…不太对劲…”林溪忍着脑仁的刺痛,艰涩地开口,“不只是普通的混混…”
陆沉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但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他显然也意识到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撞击声突然停了。
短暂的死寂反而更令人窒息,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在门外徘徊。
“怎么?砸不开?废物!”金牙强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满和某种怪异的焦躁,“用那个!快点!老板等着呢!”
一阵窸窣声后,一股极淡却异常刺鼻的气味缓缓从门缝渗了进来。像是强酸混合着…腐烂的海藻?
陆沉脸色骤变:“不好!退到最里面!”他话音刚落——
嗤——!
一股浓稠的、暗绿色的液体猛地从门缝下方和锁孔中被喷射进来,浇在金属门板和地上,立刻发出可怕的腐蚀声,冒出大量刺鼻的白烟。铁锈被迅速蚀穿,金属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坑坑洼洼。堵门的零件被溅到,也迅速蒙上一层锈蚀的泡沫。
“他们想把门融掉!”林溪失声,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这根本不是普通街头混混会用的手段!
陆沉眼神一厉,不再犹豫。他猛地将林溪推向防空洞更深处的阴影里,自己则迅速脱下西装外套,缠在手上,抓起地上一个破旧的铁皮桶,冒险冲上前,将桶扣在还在不断渗入腐蚀液的区域,试图阻挡。白烟滋滋地从桶边缘冒出,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
“看看是谁先把谁融穿!哈哈哈!”金牙强在外面狂笑,腐蚀的声响如同恶毒的伴奏。
“老板要你们的眼睛看灯塔!识相的自己滚出来,省得爷爷们动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林溪攥着掌心那枚从罗盘凹槽取出的指骨碎片 —— 风干发黑的骨头上还沾着星尘号受难者的死亡记忆。193x 年的冰冷海水、窒息的恐惧仍在脑内翻搅,而指骨烫得像块烙铁,几乎要烧穿她的皮肤。
“站我身后。” 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不容置疑。林溪被一把拉到他身后,视线里陆沉正扫视堆满杂物的防空洞,最终定格在墙角那根一米五长的锈钢管上。
“哐!哐!”
撞击声更密了,铁门的锁扣发出将断的哀鸣。门缝里渗进通道的浑浊光线,裹挟着更浓的鱼腥臭 —— 像是腐烂的海产混着铁锈的味道。
陆沉深吸一口气,弯腰抄起钢管。动作利落得不像那个总系着手工领带的集团继承人,倒像头潜伏已久的野兽。他手腕轻抖,锈屑簌簌落在地上,那瞬间周身的优雅全褪了,只剩被逼到绝境的狠戾。
林溪的感知在极度紧绷中变得异常敏锐,像根拉满的钢丝探向门外。那里涌动着贪婪、残忍,还有被洗脑般的狂热,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去的恐惧,门外至少有五六个人。
“砰——!”
铁门终于被撞开,扭曲着弹向内侧。金牙强镶着金属的黄牙先探进来,身后跟着四五个混混,手里攥着改造射钉枪和消防斧,脖颈上刺着劣质的 “深渊之眼” 图腾,眼神浑得像淤水。
“躲在这老鼠洞玩情调?” 金牙强啐了口唾沫,举起步枪,“抓活的女的!男的弄死无所谓!”
狭小的空间瞬间被暴力填满。射钉枪 “咻” 地喷出钢钉,狠狠扎进林溪刚才靠着的墙壁,火星混着水泥渣溅起来。
陆沉动了。
他的速度快得超出想象,没有半分花哨。侧身避开劈来的消防斧,钢管带着风声横扫,精准砸在最前面那混混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骨裂响,混着惨叫,消防斧脱手飞出去。陆沉手腕一转,钢管顺势砸向另一人的膝窝,那人闷哼着跪倒,还没爬起就被补了一记肘击,当场晕死过去。
这不是商业精英学的花架子,是往死里打的战场格斗术。每一击都冲着关节、软肋去,钢管撞在肉上的闷响里,不断掺进骨头断裂的脆声。
林溪后背贴紧冰冷的墙壁,心脏缩成一团。眼看一个混混绕到陆沉侧面,射钉枪对准他后心 —— 那股恶意像冰锥刺来。
“左边!” 她尖叫出声。
陆沉几乎是同时矮身旋踢,靴底精准踹在偷袭者腋下。那人撞翻堆着的旧木箱,闷响一声没了动静,但人太多了。金牙强躲在后面放冷枪,一枚钢钉擦过陆沉额角,血瞬间渗出来,顺着下颌线往下淌。
混乱中,一颗流弹击中林溪身旁的铁皮桶。巨响震得她脚下一滑,飞溅的铁皮在手臂上划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炸开。
剧痛和恐惧像火星点燃了引线。林溪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骤然崩断 —— 那股总在被动承受的力量,此刻失控般爆发出来。
她没想去引导,只是把所有情绪一股脑倒了出去:对陆沉受伤的焦灼,对暴徒的憎恶,还有指骨里那片冰冷的死亡记忆。
“啊 ——!”
一声短促的惊叫里,无形的震荡以她为中心炸开。
金牙强和手下的动作猛地僵住。他们眼里的钢管变成了吐着信子的锈色巨蟒,墙壁渗出黏稠的黑油,耳边全是骨头生锈的 “滋滋” 声 —— 仿佛自己的血肉正在一点点腐烂。
这是林溪所有负面情绪搅成的认知陷阱,硬生生塞进他们感官里的幻觉。
“什么鬼东西!”
“我在生锈!我的手!”混混们慌了神,有的用斧头乱砍同伴,有的瘫在地上尖叫。这几秒的混乱,对陆沉来说足够了。
眼里闪过一丝惊异,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像猎豹扑食般冲出,钢管扫飞剩下的武器,最后一记手刀劈在金牙强颈侧。那家伙白眼一翻,软倒在地。
还站着的只剩一个混混。他看看满地哀嚎的同伴,又看看陆沉冰一样的眼神,扔下消防斧就往通道外跑。
陆沉没追,反手将钢管掷了出去。
“铛!”
钢管像标枪扎进对面砖墙,尾端还在嗡嗡震颤。逃跑的混混僵在原地,双腿抖得像筛糠。
陆沉喘着气,用手背抹掉额角的血,视线扫过狼藉的防空洞,最后落在林溪身上。她脸色惨白,背靠着墙发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走!”他一把攥住林溪的手腕,推开吓傻的混混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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