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琛的冷笑还凝在嘴角,慢悠悠的,没半分温度,倒像冰碴子落进狭窄的灯塔廊道里。下一秒,无人机旋翼的嗡鸣突然炸响,比刚才密了数倍 —— 几架改装过的四轴飞行器从墙角阴影里窜出来,腹部没吐子弹,反倒喷起淡紫色的雾,甜腥气裹着风往鼻尖钻,眨眼就漫满了整个通道。
“屏住呼吸!” 陆沉的吼声几乎是贴着耳朵炸开的。林溪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他攥住,猛地拉到身后。他另一只手扯过旁边堆着的破烂帆布,用力往身前挥,想把雾扇开,可那雾像活的,沾着帆布纤维就往缝隙里钻。
晚了。
林溪只觉得鼻腔里一痒,下意识吸了小口。下一秒,脑袋像被灌了温水,轻飘飘的发沉,眼前的东西开始扭 —— 原本锈蚀的金属墙,此刻竟像在呼吸,墙面的斑驳锈迹顺着纹路起伏,活似蠕动的内脏。脚下的地板也软了,踩上去黏糊糊的,每一步都像碾在湿滑的黏膜上,连鞋底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滞涩。
耳边更乱。无人机的嗡鸣里掺了细碎的声音,像有人贴在耳边呓语,疯疯癫癫的,又混着她熟得发疼的 “低语”,缠在脑子里转,太阳穴突突跳着,几乎要把神智撕成两半。
“是强效致幻剂!” 陆沉的声音像隔着层雾,他抬胳膊时左肩明显顿了下 —— 白天的枪伤还没好,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可手里捡来的钢管还是准准砸在一架逼近的无人机机身上。“哐当” 一声,火花溅在雾里,又很快被淡紫色吞掉。
林溪捂着嘴,胃里翻江倒海,眩晕感一波波撞着太阳穴。她知道不能陷进去,一旦闭眼,她和陆沉都得栽在这。她试着集中精神,之前那不受控的 “共感” 又冒了出来,这次她没敢去 “接” 那些乱飘的情绪,反倒拼命往回压,想把致幻剂带来的干扰推出去。
这感觉太疼了,像用钝指甲刮自己的神经,鼻腔里突然一热,温热的液体顺着人中往下淌 —— 是血,滴在衣领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别硬撑!” 陆沉瞥见她鼻下的血,眼神骤紧。他护着林溪往后退,钢管又砸落一架无人机,可廊道在雾里像被拉长了,原本该有的出口没了影,只剩层层叠叠的金属墙,裹着甜腥气,活像个走不出去的迷宫。
“恐惧是灵魂最美的颤音……” 黎琛的声音从无人机的扩音器里传出来,带着种陶醉的残忍,“陆少爷,林小姐,你们的‘乐章’,能奏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另一架无人机绕到陆沉身后,对准他没受伤的左臂喷了团孢子。陆沉闪避不及,只能下意识抬胳膊去挡。那些淡紫色的粉末沾在西装面料上,竟像有生命似的,顺着布料的缝隙往里钻 —— 不过两秒,他左臂的皮肤下就冒出青黑色的纹路,像珊瑚枝似的,硬邦邦地往上爬,转眼就漫过了手肘。
陆沉闷哼一声,整条左臂瞬间没了知觉,软塌塌地垂下来,连手里的钢管都掉在了地上。
“陆沉!”林溪的声音发颤,她想去扶,可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那硬邦邦的触感烫了下 —— 那纹路还在动,正往肩膀爬。
“陆少爷,这‘珊瑚孢’的滋味如何?” 黎琛的笑声从高处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这可是为你母亲‘桥梁’状态特调的稳定剂,你这半成品,刚好配得上。”
“桥梁” 两个字像针,扎在林溪脑子里。她看着陆沉越来越白的脸,看着他手臂上蔓延的青黑纹路,脑子里那根绷了很久的弦,“嗡” 地断了。
没有预兆,也没有准备。那些压在心底的恐惧、看着陆沉受伤时的慌、对黎琛和幕后黑手的恨,裹着廊道里飘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绝望情绪(是之前受害者留下的吧),猛地往外面冲 —— 不是什么玄幻的异能,更像人被逼到绝路时,连神经都在拼命反抗,是最原始、最野蛮的精神冲击。
空气里像炸了声无声的响。
那几架还在喷孢子的无人机突然顿住,指示灯疯狂闪烁,接着就像喝醉了酒,东倒西歪地撞在一起,“噼里啪啦” 摔在地上,电池爆发出细小的火花。漫开的孢子雾也被这股无形的力量冲开一小片,露出后面的金属墙。
黎琛的笑声停了。林溪隐约看见他站在高处的影子顿了下,接着传来他带着惊疑的声音:“3 级共鸣?不对…… 这波动……”
林溪顾不上听他说什么。她眼前发黑,耳边全是蜂鸣,左半身从肩膀到脚踝都麻得像不是自己的,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走!” 她咬着牙,扶着陆沉的腰,往旁边那扇被冲击震得变形的铁门撞去。“哐当” 一声,铁门被撞开条缝,里面是往下倾斜的通道,黑得看不见底,只有股潮湿的霉味飘出来 —— 是维修通道。
黎琛的怒喝从身后传来,脚步声急促地追过来,可林溪已经扶着陆沉跌进了通道里,身后的铁门 “吱呀” 一声,又慢慢合了回去。
通道里没有灯,只能凭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光往前走。地面倾斜得厉害,林溪半拖半抱着陆沉,每一步都踉跄。陆沉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头靠在她肩膀上,呼吸又沉又重,嘴里无意识地呓语:“冷…… 妈妈…… 别睁眼……”
林溪攥紧他的手腕,指腹能摸到皮肤下硬邦邦的脉络还在往上爬,心里揪得发疼。她凑到他耳边,声音哑得厉害:“陆沉,撑住,前面就到了……”
通道尽头传来隐约的嗡鸣,像是大型机械在运转,还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 不是来自黎琛,是更冷、更庞大的东西,像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终于,脚下的路平了。林溪扶着陆沉走出通道,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这是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一半是天然洞窟,一半是人工开凿的,墙壁上还留着凿痕。空间中央立着根圆柱形的玻璃舱,比两个人还高,舱体上接满了粗大的导管,那些导管像怪异的血管,搏动着淡蓝色的光,一头扎进洞顶的岩层,另一头往地底伸,看不见尽头。
玻璃舱里灌满了幽蓝的液体,泛着冷光。液体中央泡着个人 —— 长发像海藻般漂浮,惨白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发光的鳞甲状物质,不规则地贴在胳膊和锁骨上。无数半透明的管线从舱壁伸出来,精准地插进她的脊椎、太阳穴和后脑,管线里的液体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轻轻晃动。
她双目紧闭,眉头拧得死紧,脸上是难以忍受的痛苦,可那轮廓 —— 眉骨、下颌线,分明和陆沉一模一样。
是苏瑾,陆沉的母亲。
她还活着,以这样生不如死的方式,泡在冰冷的液体里,被无数管线缠着。
林溪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好半天才挤出来,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她…… 还活着……”
就在这时,她瞥见玻璃舱上方的电子屏幕 —— 猩红的数字正在一秒秒减少,刺得人眼睛疼:
【00:59:59】
【00:59:58】
【00:59:57】
……
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往上爬,几乎要冻住她的血液。而身后,维修通道的出口处,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 皮鞋踩在金属地板上,优雅,却带着致命的寒意。
黎琛来了。
林溪回头,昏暗中能看见黎琛的身影慢慢走出通道,嘴角又勾起了那抹冷笑。她再转回头,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手心全是冷汗。
祭坛就在这里。
而她和陆沉,已经成了送上门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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