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铁钉般砸在生锈的钢架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林溪拖着陆沉,在集装箱码头的迷宫间跌撞奔逃。
“撑住……陆沉!”林溪嘶哑地低吼,雨水混着血水从她额角滑落。她的左臂因过度使用共感能力而彻底麻木,视野中瓷器裂纹状的虚影不断闪烁,仿佛整个世界正在碎裂。
黎琛的脚步声在集装箱夹缝间回荡,如同死神的低语。他并未急于追击,而是像猫捉老鼠般享受着猎物的绝望。林溪能通过共感清晰地捕捉到他情绪中病态的愉悦——那是艺术家欣赏作品时的陶醉,而非杀手的冷酷。
“你逃不掉的,小共鸣者……”黎琛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带着扭曲的诗意,“恐惧是灵魂最美的颤音,而你们……正在为我奏响终曲!”
林溪咬紧牙关,将陆沉拖进一台废弃龙门吊的操作室。铁皮小屋不足四平米,锈蚀的控制台上布满蛛网,玻璃窗早已碎裂,风雨肆无忌惮地灌入。她将陆沉靠在墙角,用颤抖的手检查他的伤势。毒素已蔓延至胸口,皮肤下的青黑色脉络如同活物般搏动。
“必须……阻止他……”陆沉在昏迷中呓语,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林溪的衣角。他的意识在污染与回忆间挣扎,林溪的共感被动触碰到他记忆的碎片——
冰冷的海水灌入肺腔,星尘号的甲板在眼前倾斜。年幼的陆沉躲在货舱角落,透过缝隙目睹母亲被白大褂强行拖走。她回头望向他,嘴唇无声地翕动:“快逃……”
林溪的心脏狠狠一抽。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淹没。她强迫自己聚焦,将共感能力收缩至最小范围,如同夜行的蝙蝠,在黑暗中探知敌人的位置。
黎琛的身影出现在吊车下方,他并未急于攀爬,而是从怀中取出那柄雕花琴弓,轻轻拨动琴弦。无形的音波如利刃般斩开雨幕,操作室的铁皮墙壁发出刺耳的共振声。林溪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挡音波直接穿透颅骨,在她脑中掀起风暴。
“你以为躲在高处就有用?”黎琛轻笑,“音乐……本就是自上而下的洗礼。”
操作室突然剧烈晃动!黎琛的音波共振竟引发了钢结构的疲劳断裂。整台龙门吊如同垂死的巨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林溪死死抓住栏杆,看着脚下的集装箱堆叠如积木般倾斜——黎琛要直接拆了他们的避难所!
绝望如冰水浇透全身,但下一秒,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从心底爆发。陆沉濒死的脸庞、守秘人石化的背影、老K烧焦的录音、星尘号溺亡者的哭喊……所有画面在她脑中炸开。
“够了……”她低声说。
雨水在她周围悬停,仿佛时间凝固。她的瞳孔深处,瓷器裂纹状的蓝光骤然亮起,如同冰层下的熔岩。这一次,她不再抵抗“低语”,而是主动拥抱了旧港百年累积的怨念——码头工人的汗与血、沉船冤魂的不甘、实验体的嘶嚎、还有陆沉记忆中那片深海的冰冷……
她将手掌按在锈蚀的控制台上,以自身为导体,将所有的痛苦与愤怒压缩成一道无形的精神脉冲!
“轰——!”
整座码头的金属结构同时发出哀鸣,集装箱如同被无形巨手推倒,黎琛脚下的钢板猛然翘起,他险些跌倒。音波攻击戛然而止,他惊愕地抬头,只见林溪站在操作室门口,眼中蓝光如炬。
“你……”黎琛首次露出惊容,“怎么可能……”
林溪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她将共感力场扩展至整台龙门吊,生锈的钢缆如同她的神经延伸。当黎琛试图再次拨动琴弓时,巨大的吊臂竟随着林溪的意志横扫而过!
钢缆撕裂雨幕,带着万吨巨力砸向黎琛所在的位置。他狼狈地翻滚躲闪,吊臂砸中他身后的集装箱堆,引发连锁坍塌。金属扭曲的巨响中,黎琛的琴弓脱手飞出,落入下方的污海。
“这不是共感……这是操控现实?!”黎琛嘶声喊道,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林溪没有回答,她咳出一口黑血,过度使用能力的反噬已然来临——右眼视野被裂纹彻底覆盖,左耳只剩下血液奔流的嗡鸣。但她屹立不倒,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灯塔。
黎琛咬牙启动耳麦:“目标能力突破预估……请求执行‘清理协议’!”
回应他的是远处传来的引擎轰鸣——三辆改装越野车冲破雨幕,车顶的探照灯将操作室照得如同白昼。更多的“深渊之眼”成员跃下车厢,手持造型古怪的枪械,枪口闪烁着幽蓝的能量光。
林溪深吸一口气,将陆沉背起,用绷带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身后。她的目光落在龙门吊另一端的悬垂钢索上——那是通往港口驳船区的唯一路径。
“抓紧我……”她对昏迷的陆沉轻声说,仿佛他能听见。
下一秒,她纵身跃出操作室,抓住湿滑的钢索向下滑去。子弹擦着她的发梢飞过,能量束击中钢索爆出火花。林溪将最后的共感力注入钢索,让它如同活蛇般摆动,避开致命的火力网。
在离地还有五米时,钢索断裂!两人坠向下方堆叠的橡胶轮胎,冲击力让林溪几乎晕厥。她挣扎着爬起,拖着陆沉钻进一艘废弃驳船的船舱。
舱门关上的瞬间,她瘫倒在地。耳边传来远方灯塔方向传来的低沉嗡鸣——那并非机械的运转声,更像是某种庞大生命的呼吸。
陆沉在她怀中微微一动,睫毛颤抖着睁开。他的瞳孔依旧涣散,却挣扎着抬起手,拭去她脸上的血污。
“你……”他气若游丝,“你的眼睛……”
林溪握住他的手,发现他伤口处的青黑色竟在缓慢消退。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体内某种微弱的力量正与灯塔方向的嗡鸣产生共鸣——仿佛同源的能量在彼此呼唤。
“陆沉,”她轻声问,“你母亲……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但透过共感,林溪仿佛看到深海之中,一双与灯塔幽光同源的巨瞳,正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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