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直直穿过了他的太阳穴,沈清云的枪口处还泛着滚烫的温度。
一切都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邝世豪手上的玻璃碎片应声落地,那个逍遥法外了整整二十六年的凶手砰然倒地。
萧尽霜疾步上前查看过呼吸,缓缓向沈清云摇了摇头。
昏黄的灯光下,黑色风衣将白玦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脸色惨白,额上血迹斑驳以外和平日里看着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牙齿咬过下唇僵硬地取下吊坠里的微型定位器往前递去,有气无力地汇报道:“沈局,证据。他承认了,江逐月的也在。地址是碧海蓝天藏月湾5号,家里应该会有别的...”说完他还不忘歪头调侃过萧尽霜:“嘿,你再晚点你就要丧夫了...”
话说,他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下一秒被萧尽霜搀扶住了。
肢体的接触让疼痛再次蔓延,“嘶”他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骂了一句:“你是要谋杀我吗...”
萧尽霜愣了片刻,将那只银镯重新套回白玦的手中,此时他才注意到那手掌早已被猩红缠绕——黑色布料掩盖了所有痕迹。
萧尽霜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袖口,刀口裂得很深,那抹温热的猩红将皮肉和衬衫紧紧粘连,却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透。
白玦只能模糊看清眼前人的身影,见萧尽霜一言不发,他深吸一口气将喉咙里的恶心感强行咽下,轻声解释道:“那玩意本来是架我脖子上的,用手挡了一下。”
萧尽霜只觉得自己脑子乱作一团,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期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虽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一切真正来临时,却依旧手足无措。所有的准备在残酷的现实下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生活中的一切在此刻瞬间失控,那个收养并陪伴了自己整个童年的男人居然是间接害死亲生父母的杀人凶手,而那个所爱之人却又隐瞒了一切独自涉险。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然而还未等他彻底理清思绪,眼前人便好似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毫无预兆地倒在了他的胸膛上,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
姗姗来迟的医护人员快步上前将他怀中人接过,谨慎地放置在担架上,随后快速分工合作,颈托,氧气面罩,压脉止血,补液,一个不落,动作干净利落。
沈清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开口:“跟过去吧,这孩子家里人赶不来,后续应该需要单位担保。”
急救车呼啸着冲破夜色,车顶上的蓝色灯光如箭矢疾驰割裂过空气,屏幕上的心电图却好似微风吹过平静的海面泛起几道涟漪,远不足以形成浪花。
一旁的数字还在不断闪烁着刺眼的黄光。
“通知家属了吗?他的情况很不好,后续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萧尽霜陷入短暂的沉思,轻声答道:“没联系了。”
“兄弟姐妹呢?”
二人住在一起两个月,他却从未见过白玦的家人,甚至几乎没听他提起过,除了那天中午的一笔带过。他没主动开口问,对方也没想过要提。
“......”萧尽霜快速掏出证件,郑重其事道:“我可以签字担保和出具单位证明。”
“那你知道他有什么基础病吗,服用药物史,过敏史呢?”医护人员看着闪烁的黄色数字快速问道。
“不清楚过敏史,只知道胃溃疡做过部分切除手术,有经常使用止痛药。”
白玦坠入到一片烟雾缭绕的荒芜中,他漫无目的地走过——
整片空间没有尽头,没有人烟,没有光影,没有时间,只有无尽的死寂。
夜晚的潮汐会掠过沙滩抹平那些清晨的脚印,城堡和誓言;斜阳的秋风会刮落金黄的银杏,枯萎翠绿的草木;时间的列车会磨灭所有生命存在过的痕迹。他找不到一切存在的痕迹和价值。
人世间的一切不过是浮光掠影。
他的身侧空无一人,前方没有人等待他的到来,身后也没有人追逐他的步伐,他的一生,本就是一场荒诞的梦。
一切不过都是偶然与空洞,最后都会坠入无尽的虚无,什么也不会留下。
他停下了脚步,闭上双眼不再试图追寻,不再期待那份没有答案的光亮,任凭自己的感知在荒芜中一丝丝溶解,消散,直至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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