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最近很烦恼,非常烦恼。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烤的鸭子,四面受热,还滋滋冒油——这油,就是那越来越响亮的“神医”名头。
自从他联署反阉、作诗招恨引来刺杀(未遂),再到“起死回春”救了那被恶犬咬伤、奄奄一息的孩童,他在淮安乃至金陵周边地区的声望,如同坐了窜天猴,嗖嗖地往上飙,直接突破了大气层,达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眼晕的高度。
“神医”二字,如今成了贴在他脑门上最闪亮的标签,撕都撕不下来。
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济世堂及其分号,彻底炸锅了!
每天天不亮,门口就排起了长龙。咳嗽感冒的、头疼脑热的、陈年旧疾的、甚至还有拄着拐棍来看“神仙”长啥样的……各色人等,乌泱泱一片。而且,这些人十个里有八个,指名道姓非要让“王神医”亲自诊治不可!
这可把王鼎给愁坏了!
他自个儿心里跟明镜似的。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大明朝,除了凭借几颗现代药丸在抗疫和救治伤兵时刷了一波存在感,他王鼎什么时候正儿八经地替人看过病?坐堂问诊的一直是老徐和分号的董郎中啊!
以前名声不显,他还能躲在后面当个快乐的“药铺东家”,数数钱,逗逗媳妇,琢磨琢磨铁裤衩。现在倒好,直接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万众期待的“赛华佗”!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王鼎站在济世堂门口的高凳上,扯着嗓子喊,感觉自己像个搞促销的,“王某才疏学浅,实在当不起‘神医’之称!我们济世堂的徐掌柜,徐老先生!那才是真正的杏林高手,几十年经验,医术精湛!还有分号的董先生,也是妙手仁心!大家找他们看,绝对药到病除!比我强多了!”
他拼命想把功劳和焦点往老徐和董郎中身上推。
底下的人群却议论纷纷:
“王神医太谦虚了!”
“就是!连快死的孩子都能救活,这还不是神医?”
“俺这老寒腿,就得王神医用仙气给治治!”
老徐一开始是懵圈的。他行医几十年,勤勤恳恳,也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郎中。怎么东家出去晃悠了几圈,挨了一刀,救了个孩子,自己这“徐掌柜”就莫名其妙升级成众人眼中的“徐神医”了?连带着分号的董郎中也沾了光,被病患们尊称为“董神医”。
起初老徐还连连摆手,惶恐不安。可架不住病患们那信任甚至带着点崇拜的眼神,以及东家王鼎在背后不停地给他打气:“老徐,自信点!你就是神医!你看你上次开的那个方子,多精妙!还有那个针灸,手法多老道!”
董郎中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被架到“神医”位置上的两人,看着门外汹涌的人潮和殷切的目光,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隐隐的自信,开始在心中滋生。他们诊治起来更加卖力,反复推敲药方,仔细斟酌用量,生怕辜负了这“神医”的名头和病患的期望。你还别说,这人一旦有了信心,发挥还真能超常水平,加上济世堂药材地道,不少普通病症还真是药到病除。这下子,“徐神医”、“董神医”的名头就更响了,两人干得也更加起劲,仿佛真的打通了任督二脉。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王鼎,则拼命地想往后退,保持低调。
他太清楚了,自己那点依仗——来自未来的几颗消炎药和止痛药,根本不是什么万能仙丹。那玩意儿对细菌感染引起的外伤炎症有奇效,但对其他病,屁用没有!他清楚地记得,去年有个肺痨病人,家属跪求到他面前,他于心不忍,偷偷给喂了阿莫西林,结果一点用都没有,人还是没了。从那以后,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上帝,拯救不了世界。
更重要的是,他那保命的现代药物,如今是真没剩几颗了!用一个少一个,堪比绝版限量款。自家媳妇张小曼身子骨比较弱,他得留着以防万一,给小曼保命用。
因此,对于那些蜂拥而至的疑难杂症患者,王鼎的策略就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实在推脱不过,他就参与“会诊”。
所谓会诊,就是他搬个凳子坐在老徐或董郎中旁边,听着他们分析病情,讨论药方。他则全程保持高深莫测的表情,偶尔点点头,或者附和几句:“嗯,所言极是!”“此方甚妙,正合病机!”“可酌情再加一味某某,以固本培元……” 说的全是片汤话,核心思想就是:你们说得都对!你们放手去治!我精神上支持你们!
他这套“无为而治”的“管理方法”,反而把老徐和董郎中给整自信了!东家都这么肯定我们的医术了,那我们肯定就是神医啊!必须更加努力,不能辜负东家的信任和病患的期望!
于是,济世堂出现了一种奇妙的景象:始作俑者王鼎,拼命想当隐形人;而被硬推上前台的老徐和董郎中,则在“神医”光环和东家的“鼓励”下,医术水平和自信心双双爆棚,干得热火朝天。
这日,王鼎正在药铺后堂偷闲,喝着张小曼给他炖的补汤,就听张小曼忧心忡忡地说:“相公,刘嘉姐姐病了,听说卧床不起,已有两日了。”
王鼎一听,放下汤碗:“哦?刘先生病了?什么症状?” 他心里莫名地紧了一下。
“听说是前日着了凉,有些发热,咳嗽,浑身乏力。”张小曼答道,“她一个女子独居,虽有仆人,总是不便。相公,你看……”
王鼎立刻站起身,义正词严:“刘先生与你亦师亦友,于我们又有相助之情,如今病了,岂能坐视不管?我这就带上老徐,一起去看看!”
他立刻让马小六去喊老徐。老徐正在前堂忙得脚不沾地,被拉过来后,一脸不情愿:“东家,这……这几日病患众多,刘先生想必只是寻常风寒,您自己去探望一下,宽慰几句便是了,何须拉上老夫?董先生又在分号坐镇,我这一走……”
王鼎把眼一瞪,拿出东家的派头:“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刘先生是女眷,又是小曼的老师,岂能大意?万一不是普通风寒呢?必须你我共同会诊,确保万无一失!”
他心里那点小九九自然不会说出来:好不容易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去关心一下这位才貌双全、对自己态度微妙的女神,怎么能放过?带上老徐,是指望他替刘嘉诊疗开药方的。
老徐拗不过东家,只得嘴里嘀嘀咕咕地收拾药箱,跟着王鼎往刘嘉住处走去。
到了刘嘉家,只见刘嘉斜倚在床榻上,穿着一身素雅的寝衣,乌黑的长发披散着,面容确实带着几分病态的憔悴,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飒爽,却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之美。
王鼎看得心头一跳,赶紧收敛心神,摆出严肃认真的表情:“刘先生身体不适,王某特与徐掌柜前来探望。”
刘嘉勉强笑了笑,声音有些虚弱:“有劳王先生、徐掌柜挂心,只是偶感风寒,歇息两日便好,怎敢劳动二位大驾。”
“诶,刘先生此言差矣,病无小事,尤其是女子,更需仔细。”王鼎说着,很自然地就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了下来,“来,让王某先为先生诊诊脉。”
刘嘉微微一愣,还是伸出了白皙的手腕,搁在脉枕上。
王鼎心中暗喜,机会来了!他再次祭出了自己独创的“四指诊脉”大法!将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并排,轻轻地搭在了刘嘉的手腕上。
指尖传来细腻温润的触感。刘嘉躺在床榻上,感受着王鼎那不同于寻常郎中的“号脉”手法,四根手指甚至在自己手腕的肌肤上,若有若无地、极轻微地“抚摸、游走”着。她猛然想起,初次见面时,王鼎为张小曼诊脉,用的也是这般奇怪的“四指”……
一股复杂而奇妙的感觉,瞬间涌上刘嘉心头。有因为生病带来的脆弱,有对王鼎这个浑身充满秘密、行为总是出人意料的男子的强烈好奇,还有一丝……被那温热指尖触碰带来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和羞涩。她的脸颊不禁微微泛红,眼神也有些闪烁,不敢直视王鼎。
王鼎则沉浸在“名正言顺摸女神”的满足感中,手指装模作样地感受着那根本不存在的脉搏变化,脸上却是一副凝神静气、深思熟虑的表情。
站在旁边的老徐,看着东家这独树一帜的号脉手法,心里也是暗暗称奇:“东家果然非常人也!连号脉都如此与众不同,定是蕴含了什么高深的医理!老夫愚钝,竟是看不透啊看不透!”
过了一会儿,王鼎觉得“手感”享受得差不多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慢悠悠地收回手,还故意咂咂嘴,仿佛在回味什么绝世珍馐的滋味。
他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对老徐说:“徐掌柜,刘先生这脉象……嗯,颇为奇特,似是风寒入里,又夹杂了些许郁结之气。你再仔细看看,咱们共同会诊,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老徐连忙应声上前,心中对东家的敬仰又多了几分——看看,东家就是谨慎!连个风寒都要会诊!他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开始用传统的三指诊法,认真地为刘嘉诊脉。
而王鼎,则退到一旁,看着床榻上面色微红、眼神躲闪的刘嘉,心里美滋滋地想:“这波不亏!既体现了关心,又过了手瘾,还维持了‘神医’的派头。嘿嘿,我真是个天才!”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四指诊脉”的流氓行为,在刘嘉心中,又投下了一颗怎样荡漾的石子。而这涟漪,最终会扩散到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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