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蜗牛号”列车缓缓滑入这座以“蜗牛”命名的省份时,凌笑和苏雯透过车窗看到的是一派与众不同的景象。
这里的建筑并非千篇一律的摩天大楼,而是保留了大量青瓦白墙、飞檐翘角的传统样式,只是线条间都透着一股被时光打磨后的慵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紧不慢的气息,仿佛连云朵飘动的速度都比别处要慢上三分。
这便是“蜗牛省”,一个以慢节奏生活闻名的地域。
然而,在凌笑那远超常人的感知力下,这层悠然自得的表象很快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内里涌动的暗流。
他们选择在一处颇具当地特色的公园落脚。
公园一角,人头攒动,正是此地有名的相亲角。
凌笑驻足片刻,眉头却微微皱起。
这里不像是年轻人或其父母们热情交流情感的地方,更像一个条件森严、明码标价的谈判市场。
一张张A4纸上,罗列的不是兴趣爱好与性格品行,而是房产位置、车辆品牌、年薪几何与父母社保状况。
空气中飘荡的不是对美好姻缘的期盼,而是斤斤计-你家几套房?有编制吗?-“低于这个数免谈!”的冰冷问询。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枚砝码,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名为“婚姻”的天平上。
凌笑的目光又投向不远处一对牵手走过的情侣。
他们年轻,脸上挂着笑容,但那笑容像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标准化产品,无法掩盖眼底深处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
男孩的步伐有些沉重,女孩挽着他的手臂,指尖却在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他们之间,似乎横亘着某种无形的压力,让本该轻松的爱恋变得步履维艰。
这种感觉,在他们走进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后变得愈发清晰。
茶馆里本该是天南海北、闲话家常的惬意场所,可凌笑的耳朵里捕捉到的,却多是围绕着“礼数”、“门槛”、“面子”展开的讨论。
几位中年妇人聚在一起,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交流着自家孩子或亲戚的婚事,话题的核心始终离不开一个“钱”字。
“他家就给十八万八,打发叫花子呢?我养这么大的姑娘,脸往哪搁?”
“可不是嘛,现在没个三四十万打底,婚都结不成。我家那小子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这些琐碎而沉重的话语,像一根根细密的针,刺穿着茶馆里悠闲的氛围,也刺痛着每一个被裹挟其中的灵魂。
凌笑瞥了一眼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系统界面,一串数字静静地躺在那里。
总点数:5,606,350点。
他心中微动:“修复自然界的创伤能收获如此巨大的能量,但这扎根于人心的‘污染’,不知又价值几何。”
就在这时,邻桌一位精神矍铄的本地老人似乎看出了他们是外地游客,主动笑着搭话:“两位小友,来我们这儿旅游?”
凌笑礼貌地点点头:“是啊,老先生,听闻这里生活安逸,特地来感受一下。”
“安逸是安逸,就是现在的年轻人,活得比我们那时候累多了。”老人打开了话匣子,起初还带着几分自豪,介绍着本地源远流长的风俗习惯,认为这是对传统的尊重,对家庭的重视。
但当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眼下年轻人的婚嫁上时,他脸上的自豪渐渐褪去,化作一声深长的叹息。
“唉,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本意是好的。什么三书六礼,都是图个吉利,盼个团圆,让两家人热热闹闹地结成一家人。”老人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眼神里透着一丝浑浊的无奈,“可现在……全变味喽。这些规矩,不再是祝福,倒成了一把攀比的尺子,一杆压秤的砣。你家要二十万,我家就不能低于三十万,不然就是没面子。也不管孩子们自己乐不乐意,能不能承受得起。这尺子量来量去,量碎了多少好姻缘,这秤砣压下来,又压得多少个新家庭喘不过气。”
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更低了些:“老婆子我那个远房侄孙,多好的一个小伙子,跟女朋友从高中好到大学毕业,眼看就要修成正果了。结果就因为彩礼数目,两家大人在酒桌上谈崩了。女方家长觉得男方拿出的钱不够‘诚意’,男方家长觉得对方是‘卖女儿’。两个孩子夹在中间,哭了好几场,最后还是散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还有更难的,”老人继续说道,“有些家庭,为了给儿子凑够结婚的钱,掏空了一辈子的积蓄,还背了一屁股债。婚是结了,小两口一进门就要面对沉重的债务。日子过得紧巴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再好的感情,也被这些柴米油盐的压力给磨没了。这婚,结得到底是为了幸福,还是为了完成任务?”
老人的话语,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这座城市看似平静的肌理,露出了下面溃烂的病灶。
凌笑清晰地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某个家庭的个人困境,而是一种结构性的、弥漫性的“社会负能量”。
它像病毒一样扩散,感染着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
告别了老人,凌笑回到酒店房间,他打开便携终端,接入了本地的网络社区。
如果说老人的讲述是病症的个例呈现,那么眼前的屏幕,就是这份病历的全面汇总。
满屏都是触目惊心的标题。
“坐标本市,刚订婚,天价彩礼清单附上,我感觉自己不是嫁人,是卖身。”
“就因为彩礼差了两万块,谈了五年的女朋友要跟我分手,我该怎么办?”
“爸妈借遍了亲戚给我凑首付和彩礼,我好想死,结个婚真要倾家荡产吗?”
每一个帖子里,都挤满了焦虑、无奈、愤怒、绝望的情绪。
文字背后,仿佛能看到一张张被现实压得扭曲的年轻面孔。
这种高浓度的负面情绪,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凌笑关掉屏幕,看向窗外城市的夜景,对身旁的苏雯说:“苏雯,你感觉到了吗?这种‘焦虑’像一种有重量的雾霾,无声无息地笼罩在这里。它渗透进人们的生活,扭曲了原本美好的情感联结,让本该是避风港的婚姻,变成了一场沉重的负担。”
苏雯眼中数据流微闪,以她特有的平静语调回应道:“是的,主人。通过对网络数据和现实环境的情绪波动进行分析,可以确定这种集体情绪的‘熵增’现象非常明显。它正在持续、高效地消耗着该区域人类个体的幸福感,并引发一系列连锁的社会问题。”
凌笑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不再是那个悠闲的游客,而是找到了新目标的猎手。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在心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以我为中心,扫描这片区域。目标锁定这种由扭曲婚俗催生的‘社会焦虑’情绪集合体。评估其作为献祭目标的可行性。”
冰冷的机械音在凌笑的脑海中响起,带着绝对的理性和精准。
“指令接收。目标分析中……扫描完成。已确认,目标为高密度、区域性负面社会心理能量场。其主要构成为‘焦虑’、‘攀比压力’、‘对物质条件的过度聚焦’以及由此衍生的‘家庭关系对立’与‘个体价值失落’。该能量场对当地社会心理健康指数存在显着负面影响,正在持续自我强化与扩散……综合评估,目标能量纯度高,结构稳定,符合献祭标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凌笑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被万家灯火点缀的城市。
夜色渐浓,繁华的灯光如同无数闪烁的星辰,每一颗星辰背后,或许都藏着一个被那无形枷锁束缚的灵魂。
这座城市正沉入梦乡,却不知一场针对其灵魂深处顽疾的无形手术,即将开始。
那并非真正的声音,而是一种弥漫在整座城市上空的、无形的精神重压,压得人心头发闷。
夜幕降临,凌笑静立窗边,俯瞰着楼下依旧人声鼎沸的茶馆与行色匆匆的路人。
在那一张张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脸上,他看到了那座“山”投下的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决心已定。
“明天,”他对着窗外的夜色轻声自语,眼神锐利如刀,“就给这片土地,来一次彻底的‘心灵净化’。”
夜色渐深,喧嚣的城市终将迎来片刻的安宁,但这寂静,注定只是黎明前一场风暴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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