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麻，仿佛刚才那声“谁也不准许愿”还在空气中震颤。他缓缓放下胳膊，像怕惊动什么看不见的雷区。系统界面安静地浮在视网膜上，【乌鸦嘴技能时效结束】几个字闪了闪，随即消失，留下一片虚假的安宁。
他刚松了口气，内侍就来了，脚步利索得像催命符。
“林大人，陛下口谕，请您即刻赴上京灯市，参加上元灯谜会。”
林越眼皮一跳：“我刚从国子监出来，脚底板还在冒烟，能不能缓两天？”
“不能。”内侍面无表情，“陛下说，天字一号灯笼下，非您莫属。”
林越心里咯噔一下。天字一号？那不是给当朝状元准备的位置吗？他一个靠躺平混上来的官，站那儿不是找死？
他低头看向系统，试探性地嘀咕：“要不……我装病？高烧四十度那种。”
【检测到逃避意图，情绪波动+5%，天音预载中……】
林越立刻闭嘴，眼神呆滞。这系统根本就是个叛徒，专治各种想跑。
他被内侍一路押送至朱雀大街，雪刚停，地上踩得泥泞不堪。他官靴陷进雪里，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声，像是替他哀悼自由的终结。
灯市早已人山人海，彩灯高挂，谜纸飘摇。女帝坐在高台之上，披着狐裘，手里捏着一串糖葫芦，目光精准地锁在他身上。林越刚露脸，她就微微一笑，抬手一指——那根手指，比圣旨还准。
他被迫站上天字一号灯笼下的红毯。
灯笼硕大，金丝缠边，谜面用朱砂写就，工整得像科举卷首：
“此物天生非草木，四季常青永不凋。”
林越盯着那行字，脑子里却浮现出现代超市里捆得整整齐齐的韭菜，绿油油，水灵灵，旁边还贴着“新鲜到货，三元一把”。
他脱口而出：“这tm不是韭菜吗？”
话音未落——
整条灯市，万灯齐灭。
风没停，火没熄，可所有灯笼像是被集体掐了电源，瞬间黯淡。
唯有林越头顶那盏天字一号灯笼，金光暴涨，光柱直冲夜空，映出两个虚影大字：韭 菜。
人群静了三秒。
然后，哗啦——
满街百姓齐刷刷跪下，高呼：“天降神谕！韭菜通神！”
林越僵在原地，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他抬头看那灯笼，又低头看自己，仿佛在确认是不是穿错了衣服站错了地方。
“我不是……我只是……”
他想解释，可刚张嘴，系统界面猛然金光爆闪。
【情绪峰值触发天音滤镜，生成箴言：“天示：韭菜通神，国运绵长”】
一道低沉声音凭空响起，仿佛从天穹深处碾压而下，震得高台烛火齐颤。
女帝手一抖，糖葫芦“啪”地掉在地上。
她盯着林越，瞳孔微缩，随即嘴角缓缓上扬，像是终于抓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此谜已解。”她朗声道，“赏林越黄金百两，锦缎十匹，记上元首功。”
林越：“……”
他想哭，但系统不让。他想跑，但禁军已经围了上来，说是“护送”，实则是押解。
他被“护送”回府的路上，听见街边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宫里要建‘韭菜坛’了？专供天机菜？”
“我家那块荒地，连夜翻了土，准备种‘神韭’！”
“我娘说，吃了能通灵，还能梦见女帝！”
林越扶额，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他只是吐槽了一句，怎么就成了农业革命总工程师？
他刚进府门，系统弹出提示：【乌鸦嘴技能时效结束，但天音余波不可逆】
林越冷笑：“所以现在，韭菜涨价跟我没关系了是吧？”
系统沉默。
他知道，这锅甩不掉了。
次日早朝。
户部尚书颤巍巍出列：“启奏陛下，昨夜上元灯市后，京城各菜市韭菜价格暴涨三倍，百姓疯抢，已有商贩趁机囤积。”
林越低着头，假装自己是一块砖。
女帝却点名：“林爱卿，你有何见解？”
林越刚想装死，系统警告弹出：【高情绪场景，天音滤镜待触发】
他立刻改口：“臣……遵旨。”
女帝挑眉：“遵什么旨？你还没听我说呢。”
“臣遵从天意。”他硬着头皮，“韭菜……确实通神。”
朝堂一片哗然。
礼部尚书激动得胡子直抖：“难怪昨夜天音降临！林大人一语道破天机！”
周太傅拄着拐杖，脸色铁青，嘴里还塞着布条——昨儿咬舌的伤还没好。他指着林越，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像是要把肺喷出来。
女帝抬手，示意安静。
“边关急报。”她淡淡道，“突厥使者已入关，直奔鸿胪寺，指名要见‘天机代言人’，并求购‘天赐之菜’。”
满朝文武齐刷刷看向林越。
林越：“……”
他想说自己只是个打工人，连韭菜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错。说“不是我”，天音可能又来一句“否认者当哑”；说“是我”，那就是把整个国家经济命脉扛肩上。
女帝盯着他，慢悠悠道：“林爱卿，这锅你背定了。”
林越低头，声音平稳：“臣……遵旨。”
退朝后，他瘫在天机院的躺椅上，四仰八叉，像条被晒干的咸鱼。
屋顶斑驳，他盯着那块掉漆的横梁，喃喃：“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系统界面浮现新提示：【检测到宿主深度躺平意志，咸鱼值+2】
林越冷笑：“升官升得像个灾星，这叫什么混吃等死？这叫混吃等炸。”
他闭眼，试图冥想，可脑子里全是韭菜。绿的、白的、炒蛋的、包饺子的……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种菜的。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小吏模样的人急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叠纸：“林大人！不好了！”
林越没睁眼：“又怎么了？韭菜成精了？”
“不是！”小吏脸色发白，“米行刚传来消息，有人开始囤积五谷，说是‘天机菜’出世，五谷将衰，要提前储备‘神代粮’！”
林越猛地睁眼：“谁传的？”
“不知道……但街头都在说，吃了韭菜能通神，不吃就是逆天。”
林越缓缓坐起，眼神空洞。他知道，这已经不是闹剧了。这是信仰经济，是信息差造神，是系统拿他当喇叭，吹出了一场全民癔症。
他盯着系统界面，忽然问：“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系统沉默。
他冷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喧哗。
林越推开窗，看见一队人马正缓缓驶入街口，为首者披着狼皮大氅，腰挎弯刀，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车上堆满金锭。
小吏颤声道：“那是……突厥使团。”
林越眯眼：“他们来干嘛？”
小吏咽了口唾沫：“听说，他们带了重金，要买‘天机韭菜’的种子，说是要带回草原，种在可汗的金帐前，祈求‘神启’。”
林越缓缓关窗。
他知道，这事再也压不住了。
他坐回躺椅，闭眼，深呼吸。
系统界面忽然跳出新任务：【今日目标：化解经济异动危机，奖励：咸鱼值+3】
林越冷笑：“你让我一个只想睡觉的人去救市？”
他刚想骂，系统又补了一句：【温馨提示：若任务失败，下次天音可能变成“天示：韭菜有毒，食者暴毙”】
林越猛地睁眼。
他盯着屋顶，声音低沉：“你这是逼我当奸商啊……”
小吏还在门外哆嗦：“林大人，鸿胪寺来人了，说突厥使者指名要见您，还带了礼单……”
林越没动。
“礼单上写的是什么？”
“三车金锭，五匹汗血马，外加……”小吏顿了顿，“一本《突厥语韭菜种植手册》。”
林越：“……”
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下歪斜的玉带，官袍依旧半敞，但眼神里多了点东西——不是觉悟，是被逼到绝路的咸鱼，终于要翻身咬人了。
他走出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小吏跟在后面，小心翼翼问：“大人，您这是去哪？”
林越头也不回：“去鸿胪寺。”
“您……真要见他们？”
林越脚步一顿。
“不见不行。”他淡淡道，“我得告诉他们，韭菜这玩意儿，种多了，容易烂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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