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缩在蓝绸子后头,心跳还没平下来,对面那个工部杂役却已经把半块烧饼塞进怀里,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双手奉上。
“通玄郎,这是裴大人亲笔手令,说您若愿来工部,可走‘特别通道’。”
林越盯着那张纸,仿佛它下一秒就要自燃。
“特别通道?你们工部还搞地下接应?”
“我们叫‘技术特勤组’。”杂役挺起胸膛,“专接重要人物,比如您这种能引天音的。”
林越嘴角抽了抽。
“我不是引天音,我是被天音坑。”
可话音未落,系统视网膜上又弹出一行字:
【检测到宿主在高压环境下仍坚持自我认知,咸鱼值+15】
他翻了个白眼。
这系统是不是巴不得他彻底放弃解释?
杂役见他犹豫,连忙补充:“裴大人说了,走正门要登记身份、报备事由、填写三份表格、加盖五枚印信,还得等礼部批文——走特别通道,现在就能到。”
林越一听“表格”“印信”这几个词,脑仁直接炸了。
现代ppt改到第37版甲方说“再调一下色调”的阴影瞬间笼罩心头。
“走!现在就走!”他一把抓过手令,拍在杂役手里,“带路!”
杂役咧嘴一笑,转身掀开墙角一块活动木板,露出一条低矮地道。
林越弯腰钻进去时,还不忘把斗笠摘了塞进裤兜——这玩意儿再戴下去,他怕自己真成街头算命的了。
地道不长,出来时已在工部后院。
眼前是一排低矮工棚,烟囱林立,叮当声不绝于耳,几个工匠正围着一台冒烟的铁疙瘩猛敲。
“那是我们最新研发的‘自动磨墨机’。”裴砚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满脸自豪,“只需投入墨条,三息之内自动研磨成汁,还能调节浓淡。”
林越走近一看,机器卡着半截墨条,墨汁流了一地,旁边小厮正拿布条拼命擦。
“它……是不是卡纸了?”
“呃……这是墨,不是纸。”裴砚轻咳两声,“小故障,小故障。来来来,看看这个!”
他拉着林越转到另一侧,一台装着风车的大木轮正在狂转,带得旁边几个工匠东倒西歪。
“风力省力纺车!理论上可节省七成人力!”
“理论上?”
“实践上……风一大就失控。”裴砚挠头,“刚才刮了阵风,三位匠人被吹进池塘,现在还在换衣服。”
林越看着那台仿佛随时要起飞的纺车,心里默默吐槽:
这不就是公司年会抽奖机抽到一半炸膛的现场还原吗?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头顶突然传来“吉时已到!吉时已到!”的机械鸟鸣。
一只木头鸟正站在屋檐下,翅膀扑腾,声音洪亮,时间一到就准时开喊。
“这不错啊。”林越难得点头,“至少能当闹钟。”
“问题在于——”裴砚压低声音,“它半夜三点也喊。”
“为什么?”
“因为我们调试时设的是寅时……忘了改。”
林越沉默三秒,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些玩意儿虽然看着挺唬人,但实用性好像差点。”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蹦出:
【检测到宿主对形式主义发明产生深度怀疑,咸鱼值+30】
紧接着,一道宏大之声响彻工部上空——
“天示:奇技需验,实用为要。”
全场瞬间安静。
连那只木鸟都卡壳了,翅膀僵在半空。
裴砚猛地抬头,眼神亮得吓人。
“实用为要……对!我们太追求‘奇’,忘了‘用’!”
他一把抓住林越的手腕:“林兄,你这一句,简直是点破迷障!从今日起,工部所有项目必须通过‘三问测试’——谁用?怎么用?用了真能省事吗?”
林越想抽手,发现对方握得比钢筋还紧。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我当然当真!”裴砚激动得原地转了个圈,“你看看这磨墨机,光会磨,不会收笔洗,墨汁流得到处都是;这纺车,省了人力,却多了治伤大夫;这报时鸟,报了时,却没人能睡好觉——全是花架子!”
林越听得头皮发麻。
他明明只是想吐槽一句“这玩意儿不实用”,怎么转眼就成了技术改革总纲领?
“那个……我困了。”他试图转移话题,“要不改天再聊?”
“不行!”裴砚一拍脑门,“还有重头戏没看呢!”
他不由分说,拉着林越往工地走。
沿途工匠纷纷行礼,眼神敬畏,仿佛他是什么稀世珍宝。
“那边是大夏水利枢纽工程。”裴砚指着远处一片土山,“贯通后可灌三州良田,惠及百万百姓。”
林越看着那堆得像游戏进度条一样的土堆,眼皮直跳。
这工程进度,怕是得等到他退休才能通水。
他随口感慨:“要是这工程能快点完成就好了。”
系统提示:
【检测到宿主对低效基建产生深切期盼,咸鱼值+35】
下一秒,天音再降——
“天示:工期宜促,民盼早成。”
裴砚浑身一震,停下脚步,缓缓转头看向林越,眼神从震惊转为顿悟,再转为狂喜。
“民盼早成……对!我们太讲究‘稳扎稳打’,却忘了百姓等不起!”
他猛地一拍大腿,“明日就召集所有匠头,重排工时!压缩工序!能并行的绝不串行!能预制的绝不现做!”
林越听得心惊肉跳。
“我只是想早点回家睡觉……”
“你这是心系黎民!”裴砚激动得差点跪下,“林兄,你每句话都直指要害!是不是天机院给了你什么内部消息?”
“没有!我真就是困了!”
“越是困,越清醒!”裴砚拍着胸脯,“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写《工部技术改革纲要》,第一句就写——‘实用为要,工期宜促,出自通玄郎林越之天启’!”
林越眼前一黑。
这要是传到女帝耳朵里,他怕是连狗洞都钻不出去了。
“别写我名字!”他急忙摆手,“我可是被软禁的人,私自出府,万一被抓……”
“放心!”裴砚豪气干云,“我们工部有秘密联络网,消息绝不会外泄!而且——”他神秘一笑,“我们还有‘反监察机关’。”
“啥?”
“专门对付礼部文书审查和御史台巡查。”裴砚压低声音,“比如,把重要图纸藏在《女诫》书页里,把会议记录写成菜谱。”
林越:“……你们工部是不是早就想造反了?”
“我们只想把事情做成。”裴砚正色道,“而你,林兄,就是那个能让我们做成事的人。”
林越想反驳,可看着对方那双闪烁着理想主义光芒的眼睛,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年头,连工部都卷成这样,他一个只想躺平的,还能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默默掏出袖子里那本《五年摸鱼三年退休》,翻到“战略撤退”一章,认真读了起来。
裴砚见状,非但没恼,反而肃然起敬:
“林兄果然高深,连撤退都有理论体系。”
林越:“……”
他合上书,抬头看向天空。
云层厚重,仿佛随时要压下来。
“我该回去了。”他低声说,“再不回去,狗洞都要被封了。”
“我送你。”裴砚亲自带路,穿过一条隐蔽小径,来到一处荒废角门。
门后是一条窄巷,尽头隐约可见他府邸的后墙。
“下次来,提前递暗号。”裴砚塞给他一块铜牌,“敲三下,门会开。”
林越接过铜牌,感觉像接了个定时炸弹。
“我不来。”
“你会来的。”裴砚笑得意味深长,“因为工部,需要你。”
林越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刚迈出两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轰鸣。
他回头一看,那台自动磨墨机居然自己启动了,墨汁喷射如泉,正对着墙刷刷刷地写——
“实用为要!实用为要!实用为要!”
工匠们惊呼着去关闸,可机器越转越快,墨汁飞溅,墙上字迹层层叠叠,像极了现代公司墙上贴的“降本增效”标语。
林越默默把铜牌塞进鞋底。
这地方,比皇宫还危险。
他加快脚步,翻过矮墙,刚落地,就听见系统又弹出提示:
【检测到宿主在多重压力下仍坚守咸鱼本心,咸鱼值+40】
【被动成神协议进度:23%】
他脚下一滑,差点摔进花坛。
“这系统是想把我捧杀到天上去吧?”
他扶着墙站稳,抬头看向自家后院。
那扇通往狗洞的门,正被两个小厮合力搬砖封砌。
林越站在院外,手里攥着那块铜牌,耳边仿佛又响起裴砚那句——
“你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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