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药铺塌了一半的门框,林越正蹲在墙角啃一块硬得能砸核桃的干饼。他咬了一口,差点把后槽牙崩了,心里顿时翻起一万句牢骚:这玩意儿连猪都不吃,系统能不能给点现代零食当奖励?咸鱼也不是这么咸的啊!
陈风坐在他对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联名书已经写到第三页。他抬头看了眼林越那副生无可恋的脸,忍不住问:“又在心里骂什么?”
“没骂。”林越咽下那口饼,差点噎出眼泪,“我是在思考,一个打工人穿越到古代,为什么还得亲自跑业务?系统给的KpI是不是超标了?”
话音刚落,胸口一热。
他知道,系统又录到了。
但他没在意。反正天知道也好,人知道也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当“人间嘴替”了。只要能推动减赋,他宁愿天天当个复读机。
半个时辰后,两人站在府衙门前。
陈风将联名书交给值房小吏,语气平静:“江州百姓,请减烟火税。”
小吏接过文书,手抖了一下。这种事他见得不多,但隐约知道背后水深。他低头看了看封面,又抬头看了看林越那一身洗得发白的官服,小声问:“您……真是朝廷命官?”
“编制内,有牌牌。”林越掏出腰牌晃了晃,“虽然没人记得我这职位是干啥的。”
小吏没敢多问,匆匆进去禀报。
等了约莫一炷香,二堂传话,请二人入见。
知府坐在案后,眉头拧成个疙瘩。他翻了翻联名书,又看了看陈风带来的账册,叹了口气:“你们说的,我都明白。百姓灶冷,商户关门,街上连灯笼都不敢点……这不是治城,是守坟。”
林越点头:“您这比喻挺准。”
知府苦笑:“可我一个地方官,上头有监察御史盯着,士绅有田产赋税要保,贸然减税,怕是连这府衙都坐不稳。”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反了!反了!”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穿堂而入,“白衣布衣,竟敢挟民情以胁官府,成何体统!”
紧接着,一群身穿绸缎的老者簇拥着一人走进二堂。为首那人须发花白,眼神锐利,走路不急不缓,却自带一股压人气息。林越一看,心里直接蹦出四个字:财务总监。
这人正是周文远。
他站在堂中,不跪不拜,只拱了拱手:“知府大人,下官虽无职无权,但为江州社稷计,不得不来。”
知府连忙起身还礼:“周老先生言重了。”
周文远这才转向林越和陈风,冷笑:“你们可知,一州之用,全靠税赋支撑?减赋一时痛快,仓廪空虚,谁来赈灾?谁来养兵?”
陈风不慌不忙:“那请问周老先生,去年义仓账目显示,‘防火捐’收银三千两,可曾建一座水渠?派过一名巡丁?”
周文远眼皮都没眨:“钱已统筹调配,用作他项应急。”
“应急?”林越终于忍不住,“应急到您家祠堂修了三进院,还加了个戏台?”
众人一愣。
周文远脸色微变:“你胡说八道!”
“我没证据?”陈风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这是江州工坊登记簿,去年您家祠堂翻修,耗银两千八百两,资金来源写着‘义仓调剂’。”
堂内一片寂静。
知府额头冒汗,偷偷瞄了眼周文远,又低头看账册,手指微微发抖。
周文远却不慌,反而笑了:“好啊,两个后生,勾结商户,伪造文书,还妄图用妖言动摇民心。来人!”
他一挥手,门外立刻冲进几名差役模样的人,却不是府衙的制服。
“把这二人拿下,以‘妄言天意、煽动民变’罪名收押!”
林越差点笑出声:“你们这连剧本都写好了是吧?连群演都站位精准?”
差役逼近,陈风挡在林越身前。
知府却迟迟不下令。
周文远眯眼:“大人,难道要纵容此等乱政之徒?”
就在这时,林越深吸一口气。
他没看周文远,也没看知府。
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昨夜那个梦见雷劈祠堂的商户说的话,是城南王婆抱着空锅发抖的样子,是李掌柜一边交税一边撕发票的模样。
他心里一字一句地念:
你们坐在高堂喝参汤,知道百姓连米汤都喝不上吗?
这税不是为了防火,是为了填你们的私囊!
减赋不是求你们施舍,是让天理回来!
话音落下,胸口热意翻涌。
他没睁眼,却听见外面有人惊呼。
“天……天怎么暗了?”
“风怎么突然这么大?”
“我耳朵里……怎么有声音?”
知府猛地抬头,望向屋顶,脸色煞白。
一道低沉的声音,仿佛从云层深处传来——
“赋重则民散,税苛则国危。”
全场死寂。
连周文远都僵在原地。
知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天……天示……”
林越睁开眼,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听见了吧?不是我瞎说,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周文远猛地回神,咬牙切齿:“假的!定是妖术!有人在暗中作祟!”
“你怕的不是妖术。”林越盯着他,“是真相。”
百姓代表这时也鼓起勇气,从人群里挤进来,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册子:“大人!这是我们街坊自己记的税单!每一家交了多少,哪天交的,全在这儿!”
陈风接过,呈上案台:“民意可查,天意可证。减赋,不是请求,是纠正错误。”
知府跪着没起来,手撑在地,声音发抖:“这……这联名书……本官……收下了。”
一句话,像石头落水。
周文远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林越,仿佛要把他烧穿。
“好,很好。”他冷笑,“今日你们得了便宜,明日江州士绅人人自危。你们以为,靠一句‘天示’就能改规矩?”
林越耸耸肩:“改不了规矩,那就换规矩的人呗。”
“你!”周文远怒极,袖子一甩,“咱们走着瞧!”
他转身大步离去,身后一群士绅紧随,个个面色阴沉。
府衙前百姓却越聚越多。
有人低声议论:“天真的说话了?”
“我爹说他昨晚也梦见城门塌了,说是赋太重,压垮了。”
“那咱们以后……真能少交税?”
陈风看着人群,轻声问林越:“接下来呢?”
“接下来?”林越揉了揉太阳穴,“当然是等他们反扑。守旧派不会善罢甘休,估计今晚就得开会,商量怎么给我们穿小鞋。”
“你怕吗?”
“怕?”林越笑了,“我一个靠吐槽升官的咸鱼,早就习惯了背锅。只要系统还让我活着,我就继续说。”
他抬头看了看天。
云还没散。
风还在吹。
远处传来一声锣响,像是哪家大户在召集家丁。
林越忽然觉得,这江州城,有点像他前世那个总爱甩锅的公司——上面压任务,下面扯皮,中间背黑锅的永远是老实人。
但现在,他不想再当老实人了。
他转头对陈风说:“你去联系更多商户,把名单再扩大。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不是一个人在喊,是一群人在喘不过气。”
陈风点头:“那你呢?”
“我?”林越活动了下手腕,“我得准备下一句‘天示’。”
他闭上眼,心里默默酝酿:
江州百姓,不该为一口灶火,背上卖命的债。
这税,不该收。
减,才是天道。
胸口的热意再次涌起。
就在这时,府衙侧门匆匆走出一名小吏,脸色发白,直奔知府。
他附耳低语几句,知府猛地抬头,望向林越,眼神复杂。
林越睁开眼,正好对上那目光。
小吏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近处的人听见:
“城西李记布庄、王氏豆腐坊、赵家灶户……今早全都闭门歇业了。”
“他们说,等不到减税,就不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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