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刚过,天光未明,林越拖着步子走出宫门,腰带歪到快滑下来。他脑子里还在回放女帝那句“罚站一整天”,差点当场原地躺倒。
刚拐进巷口,老李迎上来,声音压得低:“大人,府门口有人等您。”
“谁啊?刺客还是催报销的?”林越揉着太阳穴,“这时候来,不是急事就是麻烦。”
“是……沈家的轿子,护国商卿亲自来了。”
林越脚步一顿,眼皮直跳。昨夜才被周太傅按上“勾结盐商”的帽子,今早这顶帽子就自己走上门来了?
他本想绕路回府装死,可转念一想——我都已经被天音认证成“天机星君”了,还怕多一个商人登门?真要治罪,女帝早把我扔大牢里研究去了。
“走吧。”他整了整官袍,“看看这位‘银算盘’到底想算我哪一笔。”
到了府前,青呢小轿静静停在石阶旁,轿帘掀开,一只绣鞋先落了地,赤足踩在垫脚的银丝毯上,没穿袜子。接着人影一闪,沈知意走了出来。
她穿了身素银锦裙,发髻简单挽起,腰间小算盘晃了晃,像是提醒所有人:别想糊弄她。
“林大人好雅兴,深夜入宫受审,清晨回来还能走得这么慢。”她嘴角微扬,“是不是觉得,只要不进门,我就没法找你算账?”
“我没做亏心事,不怕谁算账。”林越摊手,“但我怕你一开口就说‘咱们谈谈合作’,那比加班还吓人。”
“聪明。”她点头,“我就是来谈合作的。”
“我不接外包项目。”林越转身就要进屋,“再说我连早朝都懒得去,查案?您不如直接给我烧一副纸马,让我早点投胎享清福。”
沈知意一步拦在他面前,声音不高:“昨夜勤政殿那道天音,救了你,也害了我。”
林越抬眼。
“周太傅的人今早就搜了我的货栈,说‘与天机星君往来密切者,必有内情’。”她冷笑,“我现在也是嫌疑犯了。你不清白,我也别想干净。”
林越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你是来拉我垫背的?”
“是拉你一起活命。”她盯着他,“私盐案背后有人动笔,用的是内库松纹笺。地方盐商买不起,也敢不用。这已经不是生意,是朝堂借刀杀人。而你现在,是唯一能听见天音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任何和你有关的人。”
林越摸了摸鼻子:“你就那么确定,天音真是因为我?万一女帝养了只鹦鹉,专门学我说话呢?”
“鹦鹉不会让周太傅摔断笏板。”她淡淡道,“你昨晚一句‘清者自清’,直接把他三年弹劾计划打回草稿。你说,这锅是你背不背?”
林越叹了口气:“合着我现在是行走的辟谣中心?”
“准确说,是谣言制造机。”沈知意毫不客气,“你随便吐个槽,就能让守旧派集体破防。这种本事,我不合作,难道等着被你们俩一唱一和搞死?”
林越挠头:“可我真不想查案啊。我想睡懒觉,想吃螺蛳粉,想把《五年摸鱼三年退休》看完。”
“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躺着。”沈知意转身就走,“等周太傅把你贬去守皇陵,或者让我破产充军的时候,再起来也不迟。”
林越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知道她说得对。
这事儿从他吐槽那句“酒比KpI难喝”开始,就已经失控了。现在不是他想不想查的问题,而是不查就得被人当棋子碾碎。
“等等!”他喊住她,“合作可以,但得讲规矩。”
沈知意回头:“什么规矩?”
“第一,我不写报告;第二,我不出席任何饭局;第三,查到一半我要是困了,必须允许我趴桌十分钟。”
沈知意眯眼:“成交。但你要是在关键时刻打呼噜,我可就当你默认认罪了。”
“放心。”林越耸肩,“我打呼只针对领导讲话。”
两人并肩往府里走,气氛微妙地缓和了些。
刚坐下,沈知意便从袖中抽出一张残页:“这是昨夜巡盐司抄西岭仓时,从火盆里抢出来的。烧了一半,字迹模糊,但纸质特殊。”
林越接过一看,纸面泛黄,边缘焦黑,隐约有几个字还能辨认:“……盐引三万……转运使……密……”
“这纸,”沈知意道,“是内库特供松纹笺,专供三品以上官员奏折使用。普通盐商连见都没见过。”
林越心头一沉:“也就是说,有人用朝廷公文纸,在私下批盐引?”
“不止。”她指尖点着残页一角,“你看这里,有个暗印,像是工部火漆标记,但颜色偏紫,不是正红。”
林越皱眉:“工部掺和了?”
“还不确定。”沈知意收起残页,“但可以肯定,这不是邻州通判能干的事。背后至少有一个能在内库调纸、又能伪造转运文书的高官。”
林越靠在椅背上,喃喃道:“好家伙,这不是查私盐,是拆官场地雷。”
话音刚落,胸口微微一空,像是有股气被抽走,但他很快发现——天音没响。
他悄悄瞄了眼视网膜上的系统界面,一行小字浮出:【检测到您对复杂事务产生轻微焦虑,不符合“咸鱼深度放松”标准,无奖励发放】
“连吐槽都不给反馈?”林越嘀咕,“系统也开始卷了?”
沈知意瞥他一眼:“你在跟谁说话?”
“没什么。”林越摆手,“我在想,怎么才能既查案又不显得我很积极。”
“简单。”她起身,“你只需要跟着我走,管住嘴,睁大眼。剩下的,我来问。”
“那我要是忍不住想吐槽呢?”
“随你。”她走到门口,回头一笑,“反正大家现在已经习惯把你的废话当圣旨了。”
半个时辰后,两人抵达邻州西岭仓遗址。
仓库已被查封,门口两名差役守着,见是林越和沈知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行了。
里面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烧剩的麻袋碎片,墙角堆着未燃尽的账册残片。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焦味。
林越一边走一边打哈欠:“你说我们来这儿干嘛?看火灾现场回放吗?”
沈知意蹲下身,从灰烬中拾起一小片纸,对着光看了看:“这里有数字,用隐墨写的,遇热显形。”
林越凑过去:“啥意思?”
“意思是,有人以为烧了就没了,其实关键信息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她将纸片收好,“这批盐的数量、去向、买家,可能都在这类纸上。”
林越啧了一声:“还挺高科技。”
沈知意忽然抬头:“你刚才说啥?”
“我说他们手段挺高明。”林越改口。
沈知意盯着他看了两秒,没说话。
继续往前走,她在一处墙角停下,手指拂过地面一道浅痕:“这里原本放着一个木箱,体积不大,但很重。搬运时在地上划出了印子。”
“你怎么知道是箱子?”林越问。
“因为灰尘分布不均。”她指了指四周,“其他地方都是均匀积灰,唯独这块区域边缘有拖拽痕迹,说明重物被快速移走,来不及落灰。”
林越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这脑子是装了Excel?”
“我爹死前教我的。”她语气平静,“他说账本能杀人,也能救人。关键看你能不能看出,哪些数字不该存在。”
林越没再调侃。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不只是个会算账的富婆,而是一个在生死边缘爬出来的人。
正想着,沈知意从墙缝里抠出一枚铜扣,递到他眼前:“认识这个吗?”
林越接过一看,铜扣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工”字。
他脸色变了:“工部制式衣扣?”
沈知意点头:“而且是四品以上官员冬季官服专用。普通匠人拿不到。”
林越握紧铜扣,低声说:“好家伙,这案子还没破,我已经闻到一股罢官的味道了。”
沈知意看着他:“现在你还觉得,我只是来拉你下水的?”
林越苦笑:“不,我觉得你是来给我挖坑的,但我还得跳。”
他抬头看向仓库深处,阴暗的角落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仓库外。
两人同时回头。
门外阳光刺眼,一个身影站在光影交界处,看不清脸,只听一声清冷的女声传来——
“林越,你不去上朝,在这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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