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盯着那扇关上的门,脚边的银铃声还在耳畔晃荡。他低头看了看被包扎好的手指,又摸了摸胸口——系统界面安静如常,没弹出什么“检测到情感波动”之类的提示。
挺好,至少现在不会莫名其妙冒出一句天音,把沈知意立庙供起来的事坐实。
他正想把账本再检查一遍,眼角忽然扫到窗外树影一动。不是风摇枝叶的那种晃,是有人贴着墙根快速掠过,灰衣一角刚露出来就缩了回去。
林越动作一顿。
他没喊人,也没冲出去抓现行,反而慢悠悠地起身,走到案前翻了两页无关紧要的奏报草稿,顺手压在暗格口上。然后才踱回椅子,歪着坐下,像是困了打盹的模样。
等了一炷香工夫,外面再无动静。
他这才重新拉开暗格,把账本往最底下塞了塞,又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农桑辑要》,撕了三页纸揉成团垫底,最后盖上几份旧公文。做完这些,他还特意在桌角洒了点墨汁,假装刚才奋笔疾书过。
这年头,连藏个东西都得演全套。
他靠回椅背,脑子里却转开了。刚才那人,八成不是宫里的。动作太隐蔽,也不怕惊动守夜差役,显然是熟门熟路。而能这么快盯上他和沈知意见面的地方……消息传得可真够快的。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合着我这边刚拿到账本,那边就有人写小作文上报了?这效率比我们单位周报还准时。”
话音落下的瞬间,胸口毫无反应。
他眨了眨眼,又默念一遍:“这锅甩得比甲方改需求还离谱。”
依旧风平浪静。
林越皱眉,抬手敲了敲系统界面:【检测不到情绪波动?】
屏幕上浮出一行字:【当前吐槽未达“咸鱼式绝望”阈值,暂不触发广播机制。友情提示:躺平时请保持深度麻木感。】
他翻了个白眼:“你挺会挑时候摆烂啊。”
看来这次,没人替他出头了。天音不响,女帝不知情,裴砚忙着焊他的水车,唯一靠谱的只有那个嘴上说要收利息、实际上连帕子都舍得用三个月俸禄买的姑娘。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主动联系沈知意,门外却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不是官靴踏地的节奏,也不是内侍通报的急促。
门被推开时,沈知意已经站在了门口,手里没拿册子,也没带算盘,只穿了件素色长裙,袖口绣着暗纹波浪。
“你还知道回来?”她扫了眼桌上乱七八糟的纸,“我以为你今晚要睡这儿。”
“本来打算的。”林越指了指窗外,“但发现有人比我更想住这儿,只好礼让。”
她眼神一凝:“看见了?”
“瞥了一眼,灰衣服,溜得比老鼠见猫还利索。”
沈知意没说话,走过来蹲下身,伸手探了探暗格边缘,指尖蹭到一点纸屑,眉头立刻皱起:“你动过?”
“稍微整理了一下。”林越讪笑,“加了点伪装。”
“你这叫‘稍微’?”她抬头看他,“你现在藏东西的方式,跟把银票贴脑门上招摇过市的区别,大概就像咸鱼翻身和咸鱼炸锅。”
“那你说怎么办?烧了?”
“烧了才是给他们递刀。”她站起身,语气冷了下来,“我已经让人放出风声,说那份账本是假的,是你用来钓鱼的饵。”
林越一愣:“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在你扶额说‘我要是再吐一句你们是不是给我立庙’的时候。”她淡淡道,“我就知道,你挡不住他们下一步动作。”
林越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不仅看穿了他的系统,可能连他每次心声引发的朝堂地震都算准了节奏。
“所以……现在外面传什么?”
“传你是私盐案背后主谋。”她看着他,“说你借查案之名,清剿异己,吞了十万斤盐引,赚的钱够买下半座京城。”
林越差点呛住:“谁编的?写小说都没这么敢写!”
“周太傅的人。”她语气平静,“他们不敢直接上奏,就走民间路子。先污你名声,再逼你自辩。只要你一动,他们就有文章可做。”
林越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老家伙这是学聪明了啊。上次朝堂硬刚失败,这次改阴招了?”
“不止。”沈知意走近一步,“他们已经开始联络江南残余盐商,许诺只要能在民间掀起声浪,事后重开私运渠道,利润三七分。”
“三七?”林越乐了,“他给七?那他自己图啥?”
“图把你拉下马。”她盯着他,“你在,他就永远没法扳倒女帝扶持的这套新规矩。而你一旦背上勾结奸商的罪名,别说参议,翰林院的门槛都别想再进。”
林越靠在椅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原来这才是杀招。不靠天音,不靠朝议,而是用舆论把他架在火上烤。让他百口莫辩,让百姓信以为真,到最后就算女帝想保他,也得考虑民心所向。
他低头看着自己搭在扶手上的手,忽然问:“你说……我现在去女帝面前哭诉,有用吗?”
“没用。”沈知意答得干脆,“她说不定会觉得,这是你又一次‘天机示警’,然后给你封个‘护民清官’的称号,顺便在京郊给你修个纪念馆。”
林越嘴角抽了抽:“那我岂不是死得更快?”
“所以别指望别人救你。”她声音低了些,“这次,得你自己动手。”
林越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系统不响,天音失效,朝中无人敢替他说话,连裴砚都被运河工程绊住脚。唯一能信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良久,他睁开眼,嘴角扬起一丝笑:“既然他们想让我当主谋……”
“嗯?”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主谋布局。”
沈知意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道光。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片刻,仿佛有某种默契在无声流转。
“你打算怎么开始?”她问。
“先让他们觉得,我真的慌了。”林越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起笔,“然后……找个机会,让那些盐商觉得,我能带他们发财。”
“你疯了?”沈知意皱眉,“你要装反水?”
“不是装。”他笔尖顿了顿,“是让他们自己脑补。人嘛,最怕的不是真相,是自己吓自己。只要他们信了,咱们就能牵着他们鼻子走。”
沈知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你这条咸鱼,总算学会翻浪了。”
林越咧嘴一笑,正要回一句“都是被逼的”,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极轻的摩擦声。
像是有人在窗纸外蹭了一下。
他眼神一沉,不动声色地将笔搁下,顺势把写了一半的纸揉成团扔进炉子里。
火苗窜起的那一刻,他低声说:“他还在这儿。”
“我知道。”沈知意转身走向门口,手刚搭上门闩,却又停下,“明天东市茶楼,午时三刻,有个盐商聚会。”
“谁组织的?”
“一个姓吴的。”她回头看他,“说是讨论‘如何应对新政打压’。”
林越眯起眼:“巧了,我正好想去喝杯茶。”
“那你最好装得像个快被逼疯的官。”她拉开门,夜风拂进来,“毕竟,现在全城都在传,你快撑不住了。”
门关上前,她留下最后一句:“别忘了,这次没人替你圆场。”
林越站在原地,看着炉火把那张纸烧成灰烬。
他慢慢走到窗边,透过缝隙望向院墙角落。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片落叶被风吹着打了个旋,贴在墙根不动了。
他收回视线,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冷茶,苦得皱眉。
下一瞬,他忽然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然后转身走向衣柜,翻出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袍子。
明天,他要演一场戏。
一场让所有人相信——他林越,真的要反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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