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碾过官道接缝,车身轻轻一晃。林越眼皮动了动,从浅眠中醒来,手指还搭在膝盖上,姿势没变。
视网膜前突然跳出一块金边提示框:【监海外贸易,解市舶危机】。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缓缓扭头看向对面的沈知意:“系统又发任务了。”
沈知意正低头翻一本账册,头也没抬:“知道了。”
“这回是让我管海外买卖?”林越揉了揉太阳穴,“我连自己工资条都没算清楚。”
她合上账本,抬眼看他:“市舶使听起来清闲,其实是空架子。没调兵权,没批文权,连印信都要户部代管。”
“那不就是挂名?”
“对。”她点头,“但责任全在你身上。船漏了是你监管不力,税少了是你徇私舞弊,商人跑路了也是你失职。”
林越靠回车厢壁,仰头闭眼:“所以这是个背锅位。”
“聪明。”沈知意把账册递过去,“你自己看吧。”
他接过翻开两页,满纸都是进出船只、货物种类、抽税比例,密密麻麻。第三页夹着一张小条,写着“某月某日,三艘商船报损八成,实则走私未报”。
林越手一松,账册滑到腿上:“这些玩意儿谁记得住?”
“现在得你记。”她语气平淡,“你要是倒了,我在南洋投的五万两银子就全打了水漂。”
林越愣住:“所以你是怕我搞砸?”
“我是怕你不想搞。”她伸手拿回账册,指尖在封皮上点了点,“你要是真躺平,我也只能收摊关门。到时候别说分红,连你欠我的三百两饭钱都得赖。”
林越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车外人声渐多,街道两侧店铺林立,酒旗招展。一辆运菜的驴车横穿路口,车夫吆喝着避让。前方城门高耸,青砖斑驳,守卫列队而立。
靠近时,几个孩童从路边冲出来,追着马车喊:“神仙大人回来啦!镇北通玄使!”
林越本能想缩进毯子里,手刚碰到袖口就被按住。
沈知意压住他的手腕:“你现在躲不了。”
他顺着她目光望向城门前那排迎接的官员。七八个人站成一列,衣着整齐,脸色却不太好看。领头那人四十出头,嘴唇紧抿,眼神扫过来时像刀子刮过。
“这些人……”
“周太傅门下。”她低声说,“礼部派来‘迎候’的。”
林越眯起眼,慢悠悠笑了:“哦,原来是等着看我笑话的。”
“他们巴不得你第一天就犯错。”沈知意抽出一支笔,在指甲上划了道红痕,“然后弹劾你渎职,罢官,滚出京城。”
“这么热闹?”林越歪头靠在窗边,“我还以为北境打仗有多凶险,现在看,京城才是修罗场。”
话音刚落,脑中嗡地一响。
【检测到强情绪,天示将至】
林越心头一跳,赶紧闭嘴,心里默念:别响别响,我现在不想说话,我不想当喇叭,我只是个想吃饭的普通人……
可那股劲儿还是来了。
头顶云层微动,风忽然停了。街边叫卖的小贩莫名顿住,抬头看天。一只飞鸟悬在半空,翅膀都没拍一下。
沈知意瞥他一眼:“你又想啥了?”
“我没想!”林越瞪眼,“真是冤枉啊!我就骂了句京城比北境乱,这也能触发?”
她嘴角微微一扬:“你说梦话都像圣旨。”
林越扶额,只觉脑仁发胀。他知道完了。那些人肯定又听见什么“天机隐动”“京华将变”之类的鬼话。
果然,城门前那群官员脸色齐刷刷变了。有人抬头望天,有人慌忙掐指推算,还有人直接跪了下去。
“快!回禀太傅!”一人转身就跑,帽子都飞了。
林越掀帘往外看,百姓还在围观,有老妇拉着孙子拜天,嘴里念叨“神仙显灵”。而那几个留守的官员,互相交换眼神,神情凝重。
他放下帘子,长叹一口气:“我能不能辞职?”
“不能。”沈知意已经重新打开账本,“女帝亲授的职,辞了就是抗旨。”
“那我能装病吗?”
“能。”她翻页,“但病假期间俸禄全扣,外加追讨三年补贴。”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因为我捐过钱。”她抬眼,“每一笔都有记录。”
林越瘫在座位上,看着车顶发呆。他忽然觉得,这马车像个移动囚笼,把他一路送进火坑。
“你说……”他喃喃道,“我要是干脆不报到,直接去西市吃面,会怎么样?”
“你会收到第一封弹劾奏章。”她合上账本,“标题大概是《通玄使怠政,首日即逃职》。”
“这么快?”
“礼部有人专门等你犯错。”她冷笑,“他们昨晚就在衙门熬了一夜,就为了抢头一份参你的本子。”
林越咧了咧嘴:“敬业啊。”
“比你还卷。”沈知意掏出一块玉牌放在膝上,“不过你也不用怕。只要你跟着我走,至少不会死在第一天。”
“你这话听着怎么像黑帮保镖?”
“我是投资人。”她纠正,“你是我最大的风险资产。”
林越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出声:“你说得对。我要是垮了,你也亏惨了。”
“所以咱们目标一致。”她收起玉牌,“你活着,我赚钱;你倒下,咱俩一起完蛋。”
马车穿过城门洞,光线由暗转亮。街道宽阔起来,行人如织。一家绸缎庄门口挂出横幅:“恭迎镇北通玄使归京”,底下还贴着一张画像,画中人披着星袍,手持玉笏,脚踩祥云。
林越看了一眼就缩回头:“谁允许他们画我的?”
“民间自发。”沈知意语气平静,“你现在已经是个符号了。”
“啥意思?”
“意思是,没人关心你是谁。”她望着窗外,“他们只相信你代表天意。”
林越沉默片刻,忽然问:“那你觉得我代表啥?”
沈知意转头看他,眼神认真:“你代表我不想再算账的时候,还能有人替我说话。”
林越一怔。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马车继续前行,拐过一条街,驶向西市方向。沿途不断有人驻足观望,指指点点。一家茶馆二楼,几个读书人推开窗,其中一个惊呼:“真是他!我昨夜梦见紫气东来,果然是应验了!”
林越听见了,翻了个白眼。
系统界面再次浮现:【长期目标:找到让你愿意起床的理由。进度:6%】
他盯着那数字,没说话。
沈知意注意到他的表情:“怎么了?”
“没事。”他收回视线,“就是觉得……这破系统还挺准。”
“哪点准?”
“它说我需要一个起床的理由。”他笑了笑,“现在好像真有了。”
沈知意没接话,只是低头整理包袱,动作很轻。
林越靠在角落,望着窗外人流,忽然开口:“等我处理完这事,能不能请个假?”
“想去哪儿?”
“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躺着。”他说,“最好没人认识我。”
“可以。”她点头,“但我得跟着。”
“为啥?”
“防止你赖账。”她抬眼看他,“顺便收利息。”
林越咧嘴一笑:“你这人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
“情调换不来银子。”她淡淡道,“倒是你,刚才心跳快了半拍,是不是又想啥不该想的?”
林越立刻坐直:“没有!绝对没有!”
【检测到强烈情绪波动,正在提炼箴言……】
他心头一紧,赶紧闭眼默念:我是咸鱼,我不重要,我不想干大事,我只想吃面……
马车驶入西市主街,两旁商铺喧闹。一家面馆门口挂着热腾腾的招牌:镇北卤肉面,通玄使同款。
林越掀帘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车轮碾过一块凸起的石板,震得茶杯晃了一下,茶水洒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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