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站在金銮殿外,手指头在袖子里掐了三遍早朝流程。他记得上回站这儿还是因为迟到被罚跪两个时辰,那会儿他边磕头边想,这破班不上也罢。现在倒好,主动来送人头。
里面已经吵起来了。
周太傅的声音隔着门都能震耳朵:“此等伪证,安敢污蔑三朝元老?林参议昨日私会商贾,今晨便携‘密信’上殿,其心可诛!”
林越翻了个白眼。这话术熟得跟工部食堂的炒青菜一样,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片叶子。
女帝坐在龙椅上,指尖轻轻敲了下扶手。她昨晚把雨停后的第一缕阳光看了半晌,今早特意换了件绣着歪尾巴鱼的常服。没人敢问为什么。
“宣。”她说。
林越整了整歪掉的玉带,抬脚进去。文官末列的位置他最熟,往那儿一站就跟钉子似的,谁看了都来气。
他刚站定,周太傅就转过身,山羊胡子抖得像风里的干草:“陛下!此人包藏祸心,妄图构陷老臣,还请立即将其拿下!”
林越没吭声,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举高。
“去年冬月,你写给陈氏的信。”他说,“内容是让他散布我勾结沈家、挪用市舶司银款的谣言。落款笔迹、用墨、火烙边——工部裴侍郎说能验。”
底下一阵骚动。
裴砚当场掏出放大镜和试纸,动作熟练得像是天天干这事。礼部尚书陈崇文也凑过去比对笔迹,一边看一边记:“第两百三十六次天音之后,首次出现可验证文书……”
周太傅冷笑:“荒唐!天下仿笔之术何其多?凭一张来路不明的纸就想定罪老臣?”
林越盯着他,心里直冒火:“我都把证据甩脸上了,还演?”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突然安静了一瞬。
一道声音直接钻进所有人耳朵里——
天示:真相已明,罪人当惩。
玄真子正在角落打坐装高人,一听这话“咚”地跪下,额头磕地:“天音再降!此非人力所能伪造!”
陈崇文手一抖,笔尖戳破了记录纸:“第两百三十七次天示……直指奸佞……这回连遮掩词都没有了啊……”
连裴砚都愣住,小声嘀咕:“这次……居然是支持林越?”
女帝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全场。
她没看林越,也没看那封信,只盯着周太傅。
“尔等口口声声祖宗成法。”她说,“可祖宗没教你们栽赃陷害、毁谤忠良吧?”
周太傅脸色发白:“老臣冤枉!这是阴谋!是林越与商贾勾结,设局陷害朝廷重臣!”
“那你解释一下。”林越忽然开口,“陈记书局加印的小报,钱是从你侄孙账上走的。百晓斋每天分发三千份造谣文,印刷量比《圣谕广训》还多。你要是不知道,怎么不去告他们诽谤?”
周太傅嘴唇哆嗦:“你……你血口喷人!”
“哦。”林越从袖子里又抽出一本册子,“这是工部查的印刷链资金流向,要不要现在念?”
裴砚立刻接话:“微臣可作证,所有银钱中转账户均有周府暗记,编码方式与去年赈灾贪腐案一致。”
底下有官员开始低头,有人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女帝抬起手。
全场静了下来。
“来人。”她说,“褫夺周崇文太傅衔,收押天牢,待审。”
两名侍卫上前架人。
周太傅挣扎起来:“老臣无罪!老臣为国操劳三十载!你们不能这样对我!陛下!陛下您醒醒啊!这是妖言惑众!天音都是假的!是林越搞的鬼!”
没人回应。
他一路被拖出去,嘶喊声渐渐远了。
林越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曾经一手遮天的老头被人拽着胳膊拉走,胡须乱颤,朝服都被扯歪了。他没觉得爽,也没想笑,反而有点空。
他只是不想再被人当靶子打了。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来一行字:
【检测到您对正义有微妙理解——被动传播效率+5%】
林越差点笑出声。连“不想报复”也算咸鱼哲学?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轻轻折好,塞回怀里。
女帝转过头看他一眼,微微点头。
那一瞬间林越明白了,以后再也别想躺平摸鱼了。这朝廷就像个永动机,你一旦被卷进去,就得一直转。
但他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班,终于能正常上了吧?”
没人听见。
陈崇文还在埋头写记录:“今日天示明确指向具体人物,且与物证高度吻合……恐将引发新一轮解经热潮……建议设立‘天音对照科’专研此类案例……”
玄真子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喃喃道:“原来天道不止骂人偷懒,也会替人伸冤……看来我这些年参悟的方向错了啊……”
裴砚走到林越身边,低声说:“运河图纸我改好了,混凝土配比也调了,等你批。”
林越摆摆手:“先放着。”
“那火药试验呢?沈商卿说材料已经运到西山了。”
“也放着。”
“可你说过要建地铁的。”
“我现在只想准时下班。”
裴砚叹了口气,走了。
大殿里人陆陆续续散开。
革新派松了口气,守旧派低头不语。有几个原本跟着周太傅叫嚣的,现在看见林越都不敢抬头。
林越没动。
他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一点点远去。阳光从殿顶的雕花窗照进来,落在他的官靴上,暖烘烘的。
他知道这场仗赢了。
可赢的方式还是靠那该死的系统。
他又想起昨夜沈知意浑身湿透站在亭子里的样子。她明明可以不来,明明可以自保,却还是把证据送到了他手上。
他不是不感激。
只是这世道,清白得来得太费劲。
他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林参议。”
回头一看,女帝还没走。
她站在龙阶上方,手里拿着那个装证据的匣子。
“你说,如果那天我没见你。”她问,“你会怎么办?”
林越沉默了一会儿。
“我会继续递折子。”他说,“一份不行就十份,十份不行就一百份。总有人会信。”
女帝看着他,忽然笑了下。
“可你明明最讨厌写折子。”
“是啊。”林越也笑了笑,“但我不想再被人当成坏人了。”
女帝点点头,转身走向内殿。
林越站在原地,感觉肩膀轻了些。
他知道明天还得上朝,还得听人吵架,还得应付各种破事。但他至少不用再解释自己是不是贪官、是不是奸细、是不是和谁私通了。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进士及第时发的,早就磨出了包浆。
外面传来钟声,早朝快散了。
一名小内侍跑进来传话:“陛下说了,今日午膳加一道辣子鸡丁。”
林越挑了下眉毛。
他知道那是给他的。
他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又停下来。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螺蛳粉加辣”。
他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撕成两半,扔进了旁边的铜鹤香炉。
火苗跳了一下,纸片烧成了灰。
他迈步往外走。
阳光洒在青石地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走到殿门口,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回头一看,是陈崇文。
“林参议!”那人喘着气,“刚才……刚才又有天音了!”
林越皱眉:“说什么?”
“八个字。”陈崇文瞪大眼睛,“天示:咸鱼翻身,不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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