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空气死寂得能听到心跳。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娃娃。
这意味着,每一个人,都是一颗倒计时中的定时炸弹。
韩柚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和鼻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的词语就触发了死亡的开关。
“所有人,立刻佩戴神经干扰器。”
风吟的声音像是手术刀,精准地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他下达的命令,让在场包括林夕瑶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荒谬。
“功率调到百分之七十,启动‘短期记忆屏蔽’!删除过去一小时,关于快递和娃娃的所有认知记忆!现在,立刻,马上!”
“那你怎么办?”韩柚从指缝里挤出模糊的声音,第一个反对,“你删了记忆,谁来解决?我们都忘了,不是把所有压力都丢给你一个人!”
风吟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
“我的大脑已经把它解构成纯粹的物理模型和数据流。它对我来说是一串代码,不是一个能触发联想的‘记忆’。常规语言,触发不了我的思维模式。这是命令,执行!”
话语里蕴含的说服力,源于一个顶级工程师对自己作品的绝对自信。
他确信,自己能将感性的恐惧,彻底转化为理性的数据,从而免疫这种基于“认知”的攻击。
队员们纵然满心担忧,但长期以来建立的信任压倒了一切。
陈肖博士从设备柜里拿出几个头盔状的银白色仪器,快速分发给众人。
“嗡——”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韩柚、苏晓蔓、陈肖博士,甚至一直旁观的林夕瑶,脸上极致的紧张恐惧,瞬间被一片茫然和困惑所取代。
“咦?”韩柚晃了晃脑袋,放下手,奇怪地打量着四周,“我们怎么都站在这儿?刚才……干嘛来着?”
苏晓蔓也蹙着眉,感觉自己好像断片了几秒钟。
“风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又熬夜了?”
看着同伴们疑惑但明显放松下来的表情,风吟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松开。
他一个人,扛下了这个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的恐怖秘密。
他走到实验室中央那块巨大的全息电子白板前,拿起光笔。
唰!唰!唰!
光笔快得拖出道道残影,一行行复杂的公式、逻辑树状图、量子纠缠模型、信息熵拓扑结构……在他身后迅速绽放、蔓延。
这一刻的他,不像科学家,更像一个正在用代码编织宇宙法则的程序员,试图用人类的智慧,去理解和改写“神”的程序。
他对着胸前佩戴的个人记录仪,将自己的理论公之于众,这既是研究记录,也是在向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宣战。
“这不是玄学,不是魔法。”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响,带着一种属于科学家的狂热。
“这是宏观尺度上的量子观察者效应!诅咒本身,是一个不确定的、包含了无数种可能性的‘概率波函数’。它可以是‘脖子断掉’,也可能是‘头痛’,甚至是‘发财’。在没有被‘观测’前,它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
“而一个有意识的观察者,也就是受害者,当他用‘语言’去‘观测’并‘定义’了一个结果时——比如王大婶说的‘脖子凉飕飕的’——就等于进行了一次‘测量’!”
“这个测量行为,会提供一个确定的方向,让原本弥散的灵能,强制这个不确定的波函数,瞬间‘坍缩’成那个被语言所描述的、唯一的、确定的现实!”
这套理论完美自洽,瞬间将一个恐怖血腥的“言出法随”诅咒,解构成了一个可以计算、可以预测、甚至可以被干扰的物理学问题。
风吟的形象,从一个动手能力强的“垃圾佬”,瞬间拔高到了一个试图用凡人智慧解构神明法则的“智者”。
用科学的铁拳,粉碎一切未知带来的敬畏和恐惧!
“所以,防御没用。”
他得出了结论。
“我们不可能永远不说话,不思考。大脑每时每刻都在产生无数和‘身体’、‘伤害’、‘死亡’相关的念头。我们不可能给自己的思维也装上防火墙。”
“唯一的办法,”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是找到最初的‘信息源’!也就是诅咒的释放者,那个制作并寄出娃娃的人,或者说……那个‘程序员’!”
“然后,”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森然,“对他进行‘信源污染’,或者更直接的——‘信源切断’!”
理论和方向制定完毕,风吟解除了队员们的记忆屏蔽,并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推论和解决方案告知了他们。
当听完风吟的解释,看到那只报废的机械臂,以及关于“量子观察者效应”的恐怖推论后,所有人脸上的茫然再次被震惊和后怕所取代。
但这一次,恐惧之中,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他们看着风吟,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和崇拜。
原来,再诡异的现象,在这个男人眼里,都能被拆解成逻辑清晰的公式和模型。
恐惧被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在科学指引下的昂扬斗志。
风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了那个物证——最初的那个快递盒。
“行动开始!”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韩柚,你的任务最重!给我查这个快递的来源,动用你所有的资源,就算是虚拟地址,也要给我顺着网线把那个Ip的物理地址挖出来!挖地三尺,也要把寄件人给我找出来!”
“苏晓蔓,准备对那几根手指进行最高精度的生物信息溯源!我要知道这五根手指的主人是谁,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或者……他们还活没活着!”
风吟的视线扫过每一位队员的脸,最后,他的声音锐利如刀。
“我们要把这个躲在暗网后面的‘程序员’,从他的主机房里揪出来,然后……彻底格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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