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樱学院的清晨被一层薄雾笼罩，停机坪上的私人飞机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郁玖鸢穿着驼色羊绒大衣，围巾绕到下巴，只露出双含笑的眼睛，正清点着堆在一旁的行李。
元絮的恒温箱被单独放在最稳妥的角落，上面贴着“易碎”标签，旁边是谢哲成的天文观测设备，装在定制的防震箱里，一丝不苟。
“发电机放在行李舱左侧，重量配比我算过，不会影响平衡。”谢哲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衬得下颌线愈发清晰。
他走到设备箱前，蹲下身检查锁扣，指尖划过箱体时，动作带着近乎虔诚的谨慎。
郁玖鸢蹲在他身边，帮着扶稳箱子：“放心吧，机长是我家老爷子的专属飞行员，技术比航空公司的还可靠。”
她说话时，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轻轻拂过谢哲成的手背。
谢哲成指尖微顿，抬眼时正撞上她的目光。
那双总是显得纯良无害的眼睛里，此刻映着飞机的影子，亮得有些晃眼。
他忽然想起昨天在器材室，看到她对着天文望远镜的说明书发呆，明明以她的能力，看懂那些参数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却故意露出困惑的表情，等着他主动讲解。
“观测时的注意事项，我整理成文档发你邮箱了。”
他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淡，“长白山的星空和城市不同，肉眼可见的星等能到六等，别只顾着拍照。”
“知道啦，谢老师。”郁玖鸢笑得眉眼弯弯，故意拖长了语调。
她清楚谢哲成的软肋，对专业领域的绝对掌控欲，适当示弱，反而能让他卸下些防备。
就像此刻，他耳尖泛起的微红，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说明情绪的波动。
容笙寒拎着两个巨大的登山包走过来，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里面是应急药品和压缩食品，按四天的量备的。”
他将其中一个包递给郁玖鸢，“你的那份我单独分出来了，重量减轻了三分之一，背着省力些。”
郁玖鸢接过包，指尖触到包侧的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
她知道那是暖手宝和几包红糖姜茶，容笙寒总是这样，看似不经意的体贴，却精准得让人挑不出错。
她抬头笑了笑：“副会长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为会长服务，是应该的。”容笙寒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笑意加深，“不过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穿滑雪服的样子，一定很适合你。”
这句带着点暧昧的调侃，让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谢哲成整理设备的动作停了停，元絮抱着他的样本采集箱走过来，恰好打破了这份沉默：“我带了紫外线消毒灯，晚上住民宿可以用，避免样本被污染。”
他看向郁玖鸢，眼神里满是期待，“观测间隙我们去冰川融水处看看吧？那里可能有极端环境下的嗜冷菌。”
“只要谢社长同意调整行程。”郁玖鸢看向谢哲成，语气带着点征求意见的意味。
她知道元絮的世界里，生物样本永远排在第一位，而谢哲成的完美主义，最受不了计划被打乱。这看似无意的提议，实则是在试探两人的底线。
谢哲成皱眉：“观测时间是固定的，错过猎户座流星雨的最佳观测期，要等明年。”
“我只需要半小时。”元絮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恳求，“就在观测点附近，不会走远。”
他推了推眼镜，视线在谢哲成和郁玖鸢之间转了转，最终还是落在郁玖鸢身上，在他心里，这位总能调和矛盾的会长，比坚持原则的谢哲成更容易通融。
郁玖鸢刚想开口，却被一阵刺耳的引擎声打断。
林燕然开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滑到停机坪边缘，轮胎碾过积雪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跳下车时，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皮夹克，手里甩着个小小的登山包，看起来完全不像要去雪原探险的样子。
“林干事倒是准时。”郁玖鸢笑意不变，目光扫过他那个明显塞不下几件衣服的包，“你的装备呢？”
林燕然嗤笑一声，将包扔给旁边的空乘：“该带的都带了，不用你操心。”
他走到飞机舷梯旁，脚步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银色的盒子扔给郁玖鸢，“我爸让我给你的，说是上次合作项目的谢礼。”
盒子落在郁玖鸢手里，沉甸甸的。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支设计简约的钢笔，笔帽上刻着精致的林氏集团logo。
这哪里是谢礼，分明是林父让他示好的信号。
“替我谢谢林董。”她合上盒子，语气平静，“不过下次让管家送来就好，不用特意跑一趟。”
林燕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最讨厌这种被当作棋子的感觉，尤其是在郁玖鸢面前，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他转身就往飞机上走，经过容笙寒身边时，故意撞了对方一下。
容笙寒踉跄了半步，却依旧笑着扶住他：“林少爷慢点，舷梯有点滑。”
林燕然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少假惺惺。”
郁玖鸢看着这一幕，眼底掠过一丝算计。
林燕然的傲慢和容笙寒的隐忍，本身就是一组极具张力的对比。
她拎起容笙寒准备的登山包，快步跟上林燕然：“里面有备用的滑雪服，是按你的尺码准备的，不穿白不穿。”
林燕然脚步一顿，没回头，却也没拒绝。
飞机平稳地冲上云霄，机舱里安静下来。元絮靠窗坐着，手里捧着本《长白山生物图鉴》看得入神，偶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谢哲成戴着降噪耳机，闭目养神，眉头却始终没松开，显然还在琢磨观测计划的细节。
郁玖鸢端着两杯果汁走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在容笙寒面前：“林燕然那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容笙寒放下手里的书，笑了笑：“没关系，青春期的叛逆罢了。”他看向郁玖鸢，“说起来，你好像对每个人的脾气都了如指掌。”
“毕竟是学生会会长，总得懂点人情世故。”郁玖鸢抿了口果汁，目光落在前排的林燕然身上。
他正靠在椅背上玩手机，屏幕亮度调得很高，隐约能看到是在和人聊天，嘴角带着点不耐烦的撇动，多半是在应付他父亲。
她放下杯子，起身走到林燕然身边，故意将手里的毛毯搭在他肩上：“空调开得低，盖着点别感冒了。”
林燕然猛地抬头，眼神像只被惊动的野猫：“你干什么？”
“好心给你盖毯子。”郁玖鸢笑得无辜，“还是说，林少爷更想让容副会长来伺候你？”
这话戳中了林燕然的痛处。他最讨厌被人当作需要照顾的小孩，尤其是在容笙寒面前。他一把扯过毛毯，胡乱搭在腿上，闷声道：“不用你管。”
郁玖鸢没再说话，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她知道，林燕然这种人，吃软不吃硬，刚才那句带着点挑衅的话，反而比温言软语更有用。
系统面板上的好感度数值依旧没变，但谢哲成的情绪波动里，“正面”那一栏悄悄跳到了48。
她抬眼看向谢哲成，对方刚好摘下耳机，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又迅速移开，落在窗外的云层上。
郁玖鸢笑了笑。有些反应，不需要数值来证明。
就像此刻，飞机穿过云层，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在每个人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那些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长白山的雪，很快就要落在他们身上了。而这场看似简单的观测之旅，终将成为她“驯养手册”里，最精彩的一章。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目标：冰封之地，各取所需。”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却像在宣告一场无声的狩猎，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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