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逆生之塔·第十九层 「子宫大厅」
大厅就像一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肺泡,其壁膜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上面布满了错综复杂的毛细血管,如人体的呼吸系统一般。而脚下所踩的并不是普通的地板,而是一层会随着呼吸而起伏的“呼吸地毯”。
每一次地毯的起伏,都会引发四周胎壁上的一排排反向数字亮起,这些数字像是时间的倒计时,从【-40:00:00】开始,依次递减,仿佛在提醒着人们时间的流逝。
这样的倒计时设置,让人感觉是在为他们预留了一段“出生前”的等待时间,就如同婴儿在母体内等待降生的过程一样。
“四十分钟够干什么?”姜莱不禁心生疑惑,她好奇地踩了踩脚下的地毯,只见地毯立刻凹出了一个小脚印,而在这个小脚印里,竟然升起了一缕淡淡的白雾。这缕白雾迅速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个尚未出生的妹妹的轮廓。
“够写一封遗书,或者录一段胎教。”林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半开玩笑的笑容,但他的瞳孔却在瞬间骤然收缩。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目光如同闪电一般,穿透了时间的迷雾,清晰地看到了 0.2 秒后的场景——地毯将会裂开,从那黑暗的缝隙中,会猛地喷出四根苍白的胎手,如同恶魔的爪子一般,紧紧抓住他们,然后将他们无情地拖回那无尽的零点深渊。
“准备再来一次零度拥抱吗?”沈不归的声音在林野耳边响起,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手中的冰刃却已经横在了胸前,散发出丝丝寒意。
林野并没有回应沈不归的话,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即将发生的恐怖景象所吸引。
就在这时,陆清言突然蹲下身子,她的动作轻盈而迅速,仿佛一只敏捷的猫。她伸出手指,用指节轻轻地敲击着地毯,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如同音叉的共鸣一般,传入了陆清言的耳中。她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从这声音中捕捉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不——这次,要用零度对话。”
陆清言的声音像冬夜最后一粒雪,落在众人心口,冷得发脆,却带着不容回绝的锋芒。
“真名?”姜莱怔住,指尖电弧噼啪,“可我们的名字,早被第十七层的钟声抹成空白。”
沈不归抬腕,雪纹骨骼在幽暗里闪出一道冷光:“那就现造。”
他目光扫过同伴,像雪刃掠过镜面,“用我们刚才留下的那四片影子——刀鞘、钥匙孔、尾音、灰烬——拼成四枚零之卵的壳。”
“分头找。”林野勾唇,墨星血点在腕骨旋转,映得锁孔微光流转,“谁找到谁就先开口,别让影子等太久。”
于是四人散开,像四束逆向的光,沿着光带滑向不同的暗角——
沈不归的霜影在地面拖出一条冰线,
林野的墨影在墙上烙下一串星屑,
陆清言的铃影在空气里敲出半声余音,
姜莱的紫影在指尖燃成一粒微火。
影子在暗处低语,等待被重新命名。
沈不归用冰刃划开地毯,找到一枚银白卵,表面刻着“?nuq???l?”。他想起自己留在第十八层的刀鞘,于是把冰刃插回鞘里——刃与鞘合一的瞬间,倒写字符翻转成“Elorean”,像雪落回天空。
林野用墨星瞳孔透视,在地毯褶皱里发现一枚墨黑卵,刻着“????”。他把耳钉钥匙孔对准字符——锁孔与字符咬合,倒写翻转成“dait”,像门被真正打开。
陆清言的铜铃音叉召回一秒前的回声,回声在角落里凝成铜绿卵,刻着“?????”。她哼出摇篮曲最后一音,音符落在字符上,翻成“ceant”,像铃声终于落地。
姜莱用紫晶火纹点燃灰烬,灰烬在地毯尽头凝成晨紫卵,刻着“????”。她把灰烬吹向字符,火焰反卷,翻成“dait”——却与林野的真名完全同形。
“重名?”姜莱皱眉。
“不,是回声。”林野瞳孔里的残像忽然开口,用他自己的声音,“dait 是钥匙转动时的声音,ceant 是铃音落地时的声音,Elorean 是雪落无声的拟音——它们都是‘出生前’的同一道回声。”
“所以真名其实是同一个音节的不同切片。”陆清言恍然,“我们要做的,是让四段回声在同一瞬间叠加,像把零维拥抱升级为四维合唱。”
地毯起伏越来越快,倒计时只剩【-00:03:00】。
四人围成菱形,掌心相贴:
沈不归的雪纹骨骼贴住林野的墨星血点,冰与血之间凝出一粒雪尘;
林野的墨星血点贴住陆清言的铜铃音叉,血与铃之间震出一道真空;
陆清言的铜铃音叉贴住姜莱的紫晶火纹,铃与火之间烧出一粒灰烬;
姜莱的紫晶火纹贴回沈不归的雪纹骨骼,火与冰之间诞生一道光缝。
雪尘、真空、灰烬、光缝在同一毫秒相遇,发出一声“du——”
这并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而是一种仿佛来自宇宙深处、在母胎中孕育时发出的第一个打嗝声。
就在这一刹那,四枚真名字符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一般,同时闪耀出耀眼的光芒。这光芒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纯净而明亮,瞬间汇聚成一道粗壮的白色光柱,笔直地贯穿了整个子宫大厅。
原本还在倒数计时的屏幕突然停止了跳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凝固。而那原本布满子宫壁的毛细血管,也像是被这道白色光柱所震慑,一根接一根地迅速熄灭,整个子宫大厅陷入一片黑暗。
然而,在这片黑暗中,有一道微弱的光芒却从脚下的地毯处透了出来。仔细看去,只见那地毯不知何时已经裂开成了两半,中间露出了一条垂直向下的深井。这口井的井壁异常光滑,就像是被羊水冲刷了亿万年一般,没有丝毫的瑕疵。
在井底深处,隐隐传来一阵微弱的心跳声:咚……咚……咚……这心跳声虽然比任何一次都要缓慢,但却带着一种初生的笃定,仿佛在告诉世界,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
四人站在井口,他们发现自己身上原本连接着母体的四色脐带,竟然开始自行脱落。
霜银、墨黑、铜绿、晨紫像四条退潮的水草,软软地垂落井内。
“没有脐带,我们怎么下去?”姜莱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把空虚。
“跳。”沈不归说。
“跳?”
“跳下去,才算真正出生。”
林野笑:“那就一起跳,别留一个当胎盘。”
他们十指相扣,像一串被剪断脐带的连体婴,朝井口纵身——
下落的过程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只有一道越来越亮的光。
光里浮现一行反向小字,却在他们眼里自动转正:
【逆生之塔·第二十层——“无名之婴”】
光字消失,四人同时感到胸口一空——
那四粒时间种子终于发芽,抽出四条透明的芽,芽尖开出一朵看不见的花。
花名未定,
花期未定,
花香却已在负数的尽头,
提前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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