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澜是被一阵强烈的牵引感唤醒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四周是流淌的星光与迷雾,唯有怀中那枚蓝色碎片散发着稳定的微光,指引着前方。右臂的剧痛似乎减轻了许多,虽然依旧麻木,但那股阴冷蚀骨的感觉被压制住了。
他回头,看到灼璃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红衣在星雾中格外醒目,神色平静,仿佛之前的疗伤只是一场梦。
“阿姊,你的伤……”他下意识地问。
“无碍。”灼璃打断他,目光落在碎片指引的方向,“跟紧,此地气息有异。”
两人循着碎片指引,在星雾中前行。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幻,星辰不再遥远,而是如同巨大的眼眸,悬浮在头顶,冷漠地注视着他们。迷雾中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声响,像是无数人的低语、哭泣、狞笑,混杂在一起,直往脑子里钻。
“是惑心之术的残余,守住灵台。”灼璃提醒道,她的声音在扭曲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缥缈。
青澜连忙凝神,借助定魂星髓的清凉之意抵抗那无孔不入的杂音。他发现,越是往前,那低语声就越是清晰,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最不愿面对的记忆。
突然,前方的星雾剧烈翻涌,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面巨大无比、横亘在虚空中的——水镜。
这面水镜与之前遇到的惑心镜截然不同。它并非冰晶构成,而是流动的、清澈无比的水波,水面平滑如砥,倒映着周天星辰,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灵魂。镜面边缘,缠绕着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微微搏动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碎片传来的牵引感,笔直地指向水镜中央。
“最终考验,‘心镜劫’。”灼璃看着那面巨大的水镜,眼神凝重到了极点,“此镜不映外物,唯照本心。它会将人拉入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所化的幻境,沉沦其中者,神魂将被永远禁锢镜中,化为滋养此镜的养料。”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记住,镜中一切皆为虚妄,无论看到什么,遭遇什么,守住本心,找到‘镜核’,方能破镜而出。”
话音刚落,那水镜仿佛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镜面骤然荡漾起来!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骤然传来,作用在灵魂层面!
青澜只觉得眼前一花,周遭的星雾、灼璃、一切都瞬间远去、扭曲!一股冰冷的力量包裹住他的神魂,将他猛地拽向那深邃的镜面!
“阿姊——!”他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意识便彻底沉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
冰冷,刺骨的冰冷。
青澜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跪在一片焦黑、布满裂痕的大地上。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焦糊味。远处,是崩塌的山峦与燃烧的森林,熟悉的景象让他心脏骤停——这是……古战场?他破壳而出的那个古战场?
不,不对!
他低头,看到自己怀中抱着一个人。
一袭红衣,残破不堪,浸满了暗沉的血迹。那张总是清冷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如同风中残烛。
是灼璃!
“阿姊?阿姊!”青澜惊慌失措地摇晃着她,触手一片冰凉。他试图渡入灵力,却发现自己的经脉空空如也,一丝力量都提不起来!怀中的定魂星髓也不知所踪。
“没用的……”一个沙哑、充满恶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青澜猛地回头,看到了一个身影——银发血瞳,周身缠绕着浓郁的血煞之气,正是玄狼族少主,银朔!他手中提着一颗……一颗毛茸茸的、沾满血迹的狐狸头颅!那头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残留着惊恐与不甘。
“她为了护着你这个废物,耗尽本源,连最后的本体都被我碾碎了。”银朔狞笑着,将那颗头颅随意丢在地上,滚落到青澜脚边,“你看,她死得多难看。”
“不……不可能!你胡说!”青澜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去,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胡说?”银朔嗤笑一声,抬脚踩在那颗头颅上,微微用力,“你看,她连最后一点残魂,都要散了呢……”
随着他的脚落下,青澜怀中“灼璃”的身体,开始如同沙砾般,一点点消散,化作点点荧光,飘散在空中。
“不——!不要!阿姊!!”青澜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命地想将那些荧光拢住,却徒劳无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在怀中变得越来越淡,最终,彻底消失。
只剩下地上那颗被踩碎的头颅,和银朔那猖狂而得意的笑声。
“都是因为你太弱了……青澜……”银朔的声音如同魔咒,钻进他的脑海,“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她怎么会死?你就是个灾星!是个只会拖累她的累赘!”
“累赘……灾星……”青澜跪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和地上的狼藉,眼神空洞,无尽的绝望与自责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是啊,如果不是他太弱,阿姊怎么会……一股毁灭一切的暴戾之气,开始在他死寂的心底滋生。
……
与此同时,另一片心镜幻境中。
灼璃立于一片断壁残垣之间。这里是……青丘狐国。记忆中被鲜血染红、被烈火焚尽的故乡。
天空中,无数巨大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玄狼身影在咆哮,地面上,是她熟悉的族人在浴血奋战,然后一个个倒下。凄厉的狐鸣与狼嚎交织,构成她千年梦魇中最熟悉的乐章。
一个高大的、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手中提着一柄滴血的长剑,剑尖所指,正是她记忆中父王、母后最后倒下的方向。
“为什么……”灼璃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在颤抖,带着刻骨的恨意,“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那黑袍身影缓缓转过身,兜帽下露出的,却并非玄狼族的面容,而是……青澜的脸!
只是那双总是清澈、带着依赖的暗金色眸子,此刻充满了冰冷的贪婪与暴虐,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容。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这身珍贵的九尾天狐血脉啊,灼璃。”‘青澜’舔了舔嘴唇,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磁性,“乖乖献出你的本源和心脏,助我化龙,不是很好吗?”
他一步步逼近,手中的长剑抬起,剑锋直指灼璃的心口。
“你一手养大的崽子,最终却要亲手取你性命,这种感觉如何?”‘青澜’的笑容越发扩大,充满了恶毒的愉悦,“你付出的一切,不过是为我做嫁衣。信任?羁绊?真是可笑!”
灼璃站在原地,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听着那诛心之言,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看到周围残存的族人虚影,正用失望、怨恨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指责她引狼入室,为青丘带来了真正的灭顶之灾。
一股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楚,从心底蔓延开来。比本源重伤更痛,比孤身千年更冷。
她缓缓抬起手,赤金色的狐火在掌心凝聚,对准了步步紧逼的‘青澜’。
杀了他?
还是……任由这幻境,将她最后的坚持也彻底击碎?
心镜之外,那巨大的水镜表面,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加速蠕动,散发出妖异的光芒,镜中倒映的星辰,似乎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两人的神魂,正同时在各自最深的恐惧中,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煎熬。
破镜的关键,究竟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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