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安居那间不算宽敞的客房,青澜摘下斗笠,脸上还带着些未散的红晕,也不知是方才救人消耗,还是被那些赞誉臊的。他怀里紧紧揣着那块定魂星髓,只觉得心神前所未有的安定,连带着看桌上那碟客栈提供的、干巴巴的粗面饼都顺眼了几分。
他拿起一块饼子啃着,脑子里却还在回放白日里的种种。那说书人口中的“蛇君”,路人感激的“小神医”,还有……那个被揍得哭爹喊娘、最后被他爹拖下去的纨绔少主。
他咽下嘴里干涩的饼渣,终于忍不住,凑到正在窗边凝神感知外界的灼璃身边,小声问出了憋了一路的疑惑:“阿姊,我有一事不明。”
“说。”灼璃目光依旧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声音清淡。
“就是……那个少城主,那么讨厌,还敢对阿姊无礼,”青澜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属于少年人的直白与狠厉,“我们为什么不一早就……嗯,就像对付玄狼哨兵那样,直接……”他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眼神凶巴巴的,“反正他爹好像也打不过阿姊。”
在他看来,力量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算问题。尤其是对方还主动招惹上门。
灼璃闻言,终于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转身看向他。昏黄的灯光下,她容颜被幻术遮掩,唯有一双眸子清亮如寒星,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深邃。
“杀了?”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呢?被天星城通缉,被城主府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不死不休地追杀?从此如同丧家之犬,在这人族地域东躲西藏,别说寻找恢复机缘,怕是连片刻安宁都成了奢望?”
青澜被问得一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光想着解决眼前讨厌的人,却没想过后续会这般麻烦。
“青澜,”灼璃走到桌边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你要记住,在这世间行走,杀戮并非唯一,也往往是最蠢的手段。除非你有碾压一切、无视规则的实力,否则,便要懂得‘借势’与‘权衡’。”
“借势?权衡?”青澜茫然重复,这些词对他而言有些深奥。
“嗯。”灼璃耐心解释,语气如同教导幼崽捕猎的母兽,“那萧煌,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废物,杀他易如反掌。但他背后站着天星城主,站着这座城池的规矩和力量。我们初来乍到,实力未复,强行斩杀他,便是与整个天星城为敌,是为不智,是下下之策。”
“那……那我们把他揍一顿,他爹不也一样会生气?”青澜想起萧昊那恭敬中带着忌惮的样子,还是有些不解。
“这便是‘势’的运用了。”灼璃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我们揍他,是在他先行动手挑衅、理亏在先的前提下。我随后释放那一丝威压,是展现我们的实力与底蕴,让萧昊明白,我们并非他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甚至是他需要仰望、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她顿了顿,看着青澜似懂非懂的眼睛:“如此一来,形势便逆转了。从‘我们得罪了城主府’,变成了‘城主府得罪了我们’。萧昊为保住城池稳定,为他自己的权势考量,非但不敢报复,反而要千方百计地安抚我们,弥补过错。你瞧,他送的厚礼,他当众教训儿子,都是在向我们示好,都是在‘借’我们的‘势’,来稳固他自己的地位,震慑如玄狼族这般的潜在敌人。”
青澜听得眼睛慢慢睁大。他回想起萧昊前倨后恭的态度,那沉甸甸的灵石,那珍贵的定魂星髓,还有那卷残图……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是简单地谁拳头大谁就有理?
“所以,我们不杀那纨绔,反而得到了好处,还让城主府替我们挡了玄狼族的麻烦?”他努力消化着这复杂的信息。
“可以这么理解。”灼璃颔首,“这便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同时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杀人,是最后的手段,是撕破脸后无可挽回的结局。而借势,却能让敌人为你所用,至少,不敢与你为敌。”
青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点门槛。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只要够强,把看不顺眼的都打趴下就行了。”
“匹夫之勇,终难成事。”灼璃语气淡然,“真正的强者,不仅要拥有力量,更要懂得如何运用力量,驾驭形势。你的路,还长得很。”
正说着,灼璃神色微动,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夜幕已然降临,天星城华灯初上,那琉璃色的城防光晕在夜色中更加明显。而在那流光溢彩之下,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正借着建筑物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客安居的方向潜行而来。气息隐匿得极好,却瞒不过灼璃的神识。
不是城主府的人,那气息……带着狼族特有的腥臊与一股冰冷的死寂。
玄狼族?还是……别的什么?
灼璃指尖一缕狐火悄然燃起,映亮她冷凝的侧脸。
看来,这“势”借得,麻烦却并未完全远离。
她看了一眼还在消化“势与权衡”道理的青澜。
今晚,或许又是一堂实战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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