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澜那近乎本能的、用身体构筑屏障的举动,以及他迅速修复衣物破损后、重新归于冰冷的姿态,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灼璃那本就波澜翻涌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
酸涩、悸动、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属于过往的、名为“心疼”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剧烈冲撞。她看着他重新背对自己的、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寂的背影,看着他手臂上那虽已修复如初、却在片刻前真实承受了魔气侵蚀的位置,一个冲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驱使她抬起了手。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迟疑,却又异常坚定。
在那昏暗的光线下,在胡月(面壁中)未曾察觉的瞬间,她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他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背。
青澜的身体,在她指尖触碰到的刹那,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那是一种远超被魔气侵蚀时、更加突兀和陌生的触感。冰冷、柔软,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让他体内躁动的魔气都为之微微一滞的力量。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甩开,或是用威压震退这突如其来的“冒犯”。深渊妖龙的尊严与警惕,不容许任何未经允许的触碰。
然而,就在那戾气即将升腾的瞬间,他熔金色的竖瞳,捕捉到了她指尖萦绕的那一缕极其微弱的、却无比熟悉的——寂灭狐火的气息。
不是攻击,不是试探。
那缕狐火气息,带着一种纯粹的、温和的安抚与净化之意,如同涓涓细流,顺着两人肌肤相触的那一点,缓缓地、试探性地,渡入了他的体内。
她在……帮他?
用她那微弱得可怜的本源妖力,试图驱散他体内因方才接触那古老魔气而残留的、一丝极其细微的污秽侵蚀?
青澜怔住了。
这种举动,在他那被复仇与执念填满的认知里,是全然陌生且无法理解的。弱者向强者提供援助?这违背了他所信奉的力量法则。
可那缕带着寂灭气息的暖流,在他经络中游走时,带来的感觉却并非不适。相反,那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在意、潜藏在龙鳞之下的细微魔气残渣,在这寂灭之力的抚触下,竟真的如同冰雪消融般,被悄然净化、驱散。一种难以言喻的、久违的“洁净”与“舒缓”感,从两人接触的那一点蔓延开来。
更让他心神震动的是,伴随着这股妖力一同传递过来的,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属于她的情绪波动。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复杂的、带着痛楚的关切,以及一种……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终于重新连接上的……羁绊之感。
这种感觉,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插进了他心湖冰层最深处那把早已被封死的巨锁之中,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推开她。熔金色的竖瞳深处,冰封的湖面之下,那翻涌的暗流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剧烈地沸腾起来。无数被魔性压制、被刻意遗忘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闪现——
是她手把手教他控制狐火时,指尖相触的温暖;是他受伤后,她小心翼翼为他包扎时,那专注而柔和的眼神;是无数个夜晚,他依偎在她狐尾边安睡时,那令人心安的气息……
那些画面,与此刻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和温和妖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理智撕裂的冲击。
灼璃见他并未抗拒,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但指尖的颤抖却并未停止。她能感觉到他体内那浩瀚如渊、冰冷暴戾的力量,自己这点微末妖力投入其中,如同溪流汇入大海,本该瞬间被同化或湮灭。可奇怪的是,他的力量似乎……并未排斥?
甚至,在她那缕寂灭狐火的气息深入之后,他体内那原本如同坚冰般凝固的深渊之力,竟隐隐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主动的“迎合”?就像干涸的土地,本能地汲取着甘霖。
两种属性截然相反、本该相互冲突的力量,在这一刻,竟以一种极其微妙的方式,在她指尖与他手背这方寸接触之地,达成了一种短暂的、脆弱的平衡与交融。
她助他净化魔气残渣。
他的力量,似乎也在无形中,温养着她那缕微弱的本源妖力。
这个过程无声无息,却比任何激烈的碰撞,都更让两人心神俱震。
胡月虽然面朝着岩壁,但那敏锐的狐狸耳朵却竖得老高,将身后那细微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忍不住偷偷摸摸、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用眼角余光向后瞥去——
只见那狭窄的山洞内,自家师尊竟……竟然主动握住了那煞星的手?!虽然只是指尖轻触,但那煞星居然没发火?!没把人震飞?!反而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僵在那里?!
胡月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赶紧收回目光,心脏砰砰直跳,内心疯狂刷屏:“牵、牵上了?!真的牵上了?!还是师尊主动的?!这这这……这算是里程碑式的进展吧?!所以刚才那波魔气袭击是助攻?感谢魔神老铁送来的一波助攻?!虽然方式有点费衣服和心跳……”
她激动得尾巴尖都在哆嗦,恨不得立刻把这个惊天大消息用狐族秘法传回联军大营,让清虚老头也震惊一下。
时间,在这无声的力量交融与心潮澎湃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许久。
外界空间乱流的轰鸣声,似乎渐渐减弱了一些。
青澜率先从那巨大的、陌生的情绪冲击中挣脱出一丝清明。他猛地收回了手,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丝微小的气流。
那温暖的、带着寂灭气息的触感骤然消失,让他心底莫名空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与戾气所覆盖。他不能……不能再被这种软弱的情绪左右!
他背对着灼璃,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刻意的疏离:“够了。”
灼璃的手指还停留在半空中,指尖残留着他手背那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方才那短暂力量交融带来的奇异余韵。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她缓缓收回了手,指尖蜷缩,藏入袖中。
她没有说话,心中却并无多少失落,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触碰了他。
他没有推开。
甚至,他们的力量,在那一刻,并未相互排斥。
这已经足够了。
足够让她那冰封的心田,裂开更多的缝隙,透入更多的微光。
青澜不再看她,周身气息重新变得深沉而内敛,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僵硬与失控从未发生。他凝神感应着洞口外的状况。
“乱流将息。”他冷声道,“准备动身。”
胡月闻言,立刻跳了起来,努力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总算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再待下去,狐都要发霉了!”
灼璃也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点了点头。
短暂的休憩与意外的插曲已然结束。
葬星海,那片沉沦的魔域,就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而经此一事,两人之间那无形的关系纽带,似乎又被注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而坚韧的力量。
他依旧冰冷,她依旧伤重。
但有些东西,在指尖相触、力量交融的刹那,已然悄然改变。
如同深渊中投入的一缕狐火,虽微弱,却固执地燃烧着,照亮了一小片曾被彻底遗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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