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非凡人也!”张世平低声对身旁的苏双说道,眼中闪烁着商人的精明与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观其形貌气度,沉静有威,虽年少而隐有龙虎之姿。更难得的是,身处市井而善下人,得少年之心。此非池中之物!”
苏双仔细打量,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几天后,当刘备再次出现在马市时,张世平和苏双主动上前攀谈。他们不谈马匹生意,只问刘备志向,聊些风土人情。刘备言语不多,但见解独到,沉稳大气,让两位见惯世情的商人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临别之际,张世平郑重地对刘备说:“玄德公子,我等行商四方,略有些资财。观公子气宇非凡,他日必成大器。些许黄白之物,不成敬意,望公子收下,以作结交四方豪杰、成就一番事业之资!”说罢,命随从捧上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里面是数量可观的金银。
刘备看着眼前的厚赠,心中波澜起伏。他明白这绝非寻常馈赠。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对着张世平、苏双深深一揖:“二位先生厚赠,备感激不尽!此情此义,备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所成,必不相忘!”
涿县城外。
有了张世平和苏双资助的这笔“启动资金”,刘备身边的少年伙伴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多。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孤身一人,或者仅有寥寥数友。如今的他,身边围绕着一群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他们对刘备充满了信任和敬仰。
刘备开始有意识地“合徒众”,利用这笔资金购置更好的装备,为大家提供更丰盛的饮食。他的这个举动,让原本松散的小团体逐渐变得有组织、有纪律起来,俨然形成了一个以他为核心的小型团体的雏形。
这些少年们围绕在刘备身边,他们的眼中闪烁着信任与追随的光芒。他们愿意听从刘备的指挥,一起去闯荡江湖,实现自己的梦想。在夕阳的余晖下,刘备独自一人站在高处,俯瞰着涿郡那苍茫的原野。他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高大,仿佛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尽管刘备依旧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但他那深邃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一簇与洛阳曹操截然不同的火焰。这簇火焰虽然没有曹操那般耀眼夺目,但却同样炽热,那是一种潜龙在渊、静待风云的野望。
刘备深知,卢植的学问虽然渊博,但未必能完全契合他的内心。然而,这涿郡的市井烟火、人情冷暖以及豪侠意气,才是真正塑造他灵魂的熔炉。在这里,他学会了如何与人相处,如何应对各种困难和挑战。而这一切,都将成为他未来道路上的宝贵财富。
属于刘备的道路,正在他的脚下悄然铺开。他将带着这群志同道合的少年们,一步步踏上属于他们的征程,去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
光和六年,冀州巨鹿郡。
这里的气氛,与涿郡的粗粝直白、洛阳的腐朽暗涌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狂热,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仿佛干燥的柴薪堆满了大地,只待一点火星便能燃起焚天之火。而火星的源头,正是巨鹿郡治平乡那座看似普通、实则已成为风暴中心的道坛。
道坛之内,深夜。
摇曳的烛火勉强照亮了中央的祭坛,供奉着象征“黄天”的神位,烟雾缭绕,带着浓重的草药和符纸燃烧的气味。张角,这位已传道十余年的“大贤良师”,身着杏黄色的道袍,面容清癯,眼神却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智慧与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行医布道的方士,而是一位手握数十万信众命运的“神只代言人”。
十余年的苦心经营,足迹遍布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他的“太平道”已如藤蔓般深深扎根于这片饱受天灾(水旱)、人祸(贪官污吏、土地兼并)、瘟疫肆虐的土地。无数在绝望中挣扎的贫苦百姓,将这位能施符水治病、预言灾异、宣扬“太平”理想的“大贤良师”,视为唯一的救赎之光。
此刻,张角面前,恭敬地肃立着三十六位身着统一黄巾标志服饰的汉子。他们便是三十六“方”的首领——渠帅。每一张面孔都刻着风霜,眼神中燃烧着对张角的绝对忠诚和对即将到来的“大业”的无限憧憬。
“苍天已死!”张角的声音低沉而极具穿透力,在寂静的深夜中如同惊雷炸响,震得烛火摇曳,“汉室无道,吏治崩坏,天灾频仍,黎民倒悬!此乃天数昭然!此乃苍天将终之兆!”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谕力量,让所有渠帅屏息凝神,热血沸腾。
“黄天当立!”张角猛地张开双臂,杏黄道袍无风自动,仿佛沟通了天地之力,“吾等奉黄天之神旨,承太平之气运,当革此腐朽之天命,建立地上黄天之乐土!无饥馑,无病痛,无压迫,无贵贱!此乃吾道之终极!”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他再次高声念出这句早已在信徒中秘密流传、如同魔咒般充满力量的口号,“明年,甲子年,三月五日,便是吾等替天行道,改换乾坤之吉日!”
“谨遵大贤良师法旨!”三十六渠帅齐声应诺,声音虽刻意压低,却充满了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力量。
张角的目光扫过每一位渠帅,如同检阅他即将挥出的利刃。他沉声道:
“大方部众,聚万余人,由尔等统御!”
“小方部众,聚六、七千,亦需尔等用心!”
“自今日起,各归其方,整饬部众,勤加操练!甲兵虽简,然吾等有黄天护佑,有救世之志,必无坚不摧!”
“符水、咒语、刀兵,皆需备齐!静待甲子之期!”
他亲手将代表各“方”的信物——一枚枚刻有特殊符文的木牌或布符——郑重地交给每一位渠帅。这不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使命的传递。每一位渠帅接过信物时,都激动得双手颤抖,仿佛握住了通往新世界的钥匙。
其中一人,尤为关键。
张角的目光落在一位身材魁梧、目光沉稳坚毅的渠帅身上——马元义。此人不仅是巨鹿本地人,更因其胆识过人、机敏善辩,且曾游历多地,被张角视为心腹干将。
“元义!”张角单独召见马元义,密室内仅有他们二人。
“弟子在!”
“汝肩负重任,非比寻常!”张角眼神锐利如鹰,“汝即刻南下,先收合荆、扬二州之信众!此二州地处长江流域,富庶之地,信众亦众,且远离朝廷中枢,易于聚拢。务必将数万之众,秘密集结于邺城周边待命!邺城乃冀州重镇,扼守南北要冲,吾等起事,此地便是荆扬之众北上的桥头堡!”
马元义沉声道:“弟子明白!定不负师尊所托!荆扬二州,弟子已有联络,必能将信众如臂使指,齐聚邺下!”
“不止于此!”张角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与算计,“汝需亲赴……洛阳!”
马元义瞳孔微缩,心脏猛地一跳。洛阳!那是龙潭虎穴!
“洛阳城内,亦有吾道信众!更关键的是……”张角的眼中闪烁着狡黠与孤注一掷的光芒,“吾已探知,宫中宦官封谞、徐奉等人,对昏君多有怨望,且贪婪无度!汝持吾密信与重金,设法与之联络!许以高官厚禄,共享太平!要他们……在甲子年三月五日,吾等义旗高举之时,于洛阳城内响应!或开城门,或乱宫闼,或刺杀昏君重臣!里应外合,则大事可成!”
马元义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但随即被巨大的使命感和狂热所取代。若能策反宫中宦官,那无疑是一步惊天动地的杀招!
“弟子……领命!纵是刀山火海,也必潜入洛阳,联络封、徐二常侍!”
张角重重拍了拍马元义的肩膀:“成败在此一举!元义,汝乃吾之臂膀,黄天之业,系于汝身!万事小心!”
巨鹿郡乡野,某处秘密据点。
马元义出发后,张角并未停歇。他亲临一处远离官道、被严密保护的据点。这里聚集着数百名精壮的太平道骨干,正在几位深通武艺、曾为游侠或边军老卒的“神上使”带领下,进行着极其基础的军事操练。队列散乱,兵器简陋,多为削尖的木棍、竹矛、锈蚀的刀剑,甚至农具,但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张角登上高台,看着台下这些衣衫褴褛却神情亢奋的信徒,开始了又一次极具煽动力的布道:
“黄天赐福,符水护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他亲自演示,将符水洒向人群,引起一阵激动的呼喊。
“苍天不仁,官吏如虎!夺我田产,欺我妻女!吾等岂能再忍?!”
“随我张角,奉天伐罪!诛杀无道,建立太平!甲子之日,便是吾等翻身做主之时!”
“吾等死后,不入地狱,直登黄天乐土!享无尽福报!”
他的话语如同魔音灌耳,将现实的苦难、宗教的狂热、对未来的虚幻承诺以及对死亡的超脱完美地糅合在一起。每一次布道,都让这些信徒的信仰更加坚定,反抗的意志更加决绝。他们一遍遍高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声浪震天,仿佛要将这漆黑的夜空撕裂。
面对一些心存疑虑或受官府暗中煽动的民众,张角需要更直接的“神迹”来巩固信仰。他选择了一株早已枯死的老树。
在万众瞩目之下,张角身穿法衣,手持桃木剑,焚符念咒,步罡踏斗。他命人取来“圣水”,泼洒在枯树根部。然后,他割破手指,将几滴鲜血滴入土壤,口中念念有词。
数日之后,在无数信徒惊骇与狂喜的目光中,那株枯死的树干上,竟真的萌发出了几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芽!
“神迹!大贤良师显灵了!”
“黄天护佑!黄天护佑啊!”
“枯木逢春!天命在吾道!”
人群沸腾了,纷纷跪倒在地,顶礼膜拜。这精心设计的“神迹”,如同最后一剂猛药,彻底粉碎了残留的疑虑,将无数摇摆的灵魂牢牢绑上了太平道的战车。张角站在人群中央,接受着山呼海啸般的膜拜,眼神平静无波,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绿芽不过是利用了特殊的催生药剂和极其偶然的枯树残存生机。但这已足够。
邺城周边。
马元义凭借其过人的胆识和太平道在底层盘根错节的力量,成功避开了官府的耳目,将荆、扬二州秘密汇拢的数万信众,分批、分路、化整为零地安置在邺城周围的乡村、山林、甚至废弃的坞堡之中。
这些信众虽然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对“大业”的期待和对马元义的信任。他们在当地太平道小头目的组织下,进行着简单的操练,收集着一切可用的武器——农具、木棒、石块。只待甲子年的三月五日,那一声号令。
通往洛阳的官道上。
一辆不起眼的、装载着山货的骡车,在商旅队伍中缓缓前行。车夫戴着斗笠,面容沧桑,正是乔装改扮的马元义。他怀中贴身藏着张角写给封谞、徐奉的密信,以及一小袋价值连城的珠宝黄金。他的眼神警惕而坚定,扫视着沿途的关卡和巡逻的兵丁。他知道,自己背负着整个黄天大业中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环——打入帝国的心脏,点燃那来自内部的火焰。
巨鹿,道坛密室。
张角独自一人,仰望着深邃的夜空。星河流转,晦明不定。他掐指推算,口中念念有词。光和六年即将过去,甲子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苍天已死……”他低沉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预言力量,“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狂热的笑意。十余年的蛰伏,无数次的宣讲,数十万人的命运,都将在那个特定的日子,迎来最终的审判与新生。帝国的丧钟,已由他亲手敲响第一声,只待明年三月五日,那响彻寰宇的轰鸣!整个大汉朝,如同一座巨大的火山,在无人察觉的深处,滚烫的岩浆已积蓄到极限,即将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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