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如同裹挟着冰雹的阴云,沉重而迅猛地席卷了整个闯军高层。
地道遭遇修真者袭击、精锐“掘子营”死伤惨重、挖掘行动被迫完全中断的噩耗,被以最快速度呈报至中军大帐。
李自成闻报,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再次紧急召集所有核心将领与谋士。
帐内的气氛,比之前任何一次军议都要凝重和压抑。
火把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铁锈味和无声的惊悸。
刘宗敏、田见秀等武将面色铁青,甲胄上仿佛还残留着地下坑道中的血腥气,他们的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燃烧着愤怒、憋屈,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对那未知力量的忌惮。
牛金星、宋献策等文士谋臣则垂首肃立,眼神在低垂的眼帘下闪烁不定,不知是在思量对策,还是在暗自权衡着什么。
李自成端坐主位,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帐下每一个人,声音低沉,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力:
“地道之事,诸位都已知晓。
妖道作祟,手段诡异,折我数十忠勇儿郎。
苏军师之策,出师不利,遭遇前所未有之挫败。
眼下情势危急,是进是退,是弃是续,都说说吧。
今日,务必议出个章程来!”
他的话音刚落,帐内短暂的死寂便被打破。
一部分原本就对苏俊朗这种“奇技淫巧”持保留态度,或更倾向于传统战法的将领立刻站了出来。
一位资历颇老、以稳重着称的掌旅率先开口,语气沉重:
“闯王!
地下情况诡谲莫测,敌人非人,竟能穿墙遁地,施展妖法!
此非战之罪,实乃力所不及!
依末将看,不如就此放弃地道,以免徒增伤亡!
回归正途,集中兵力,待休整完毕,补充器械,再行强攻!
我就不信,我数万大军日夜不停地猛攻,耗也能耗死他们!”
另一位将领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悲观:
“强攻损失太大,城墙依旧坚固。
不如…不如就维持现状,长期围困!
深沟高垒,彻底困死他们!
洛阳城内粮草总有尽时,待其自溃,方为上策!
虽耗时日久,但最为稳妥。”
就连素来以勇悍无畏着称的刘宗敏,此刻也紧咬着钢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憋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
“闯王!
那妖道…那妖道根本不是刀枪能对付的!
在地底下,咱们的勇武屁用没有!
他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若无法解决这个祸害,再让弟兄们下去…下去就是送死!
白白填命!
俺老刘…俺老刘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兄们这么死!”
他的话代表了绝大多数武将的心声,勇气在无法理解、无法触及的超凡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脆弱。
在一片倾向于放弃或回归旧策的声音中,苏俊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挫败感和对那土蕴子道人的惊悸,迈步出列。
他知道,此刻若不能说服众人,他苦心筹划的计划将前功尽弃,破城将变得遥遥无期,更多将士将血染城墙。
“闯王!
诸位将军!”
他的声音清晰,努力保持镇定,目光扫过众人,
“在下深知诸位痛惜将士伤亡,忧心战局艰难。
然,请听我一言!
地道爆破之法,仍是目前破此洛阳坚城的最佳方案,能最大程度减少我军最终攻城的惨烈伤亡,此目标从未改变,绝不能因一时挫败而因噎废食!”
他走到那张简陋的洛阳城防图前,指向城墙根基:
“困难确实存在,且超乎想象!
然,并非无解!
关键在于找到应对之策!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其法,必有其破法!”
他开始引导众人进行一场针对超凡力量的“头脑风暴”,将问题拆解开来: “首先,是‘地听术’!”
他加重语气,
“其关键,在于‘听’!
守军能察觉我等动静,无非依靠声音震动传导。
若我们能让他们‘听不清’,甚至‘听不见’呢?”
他提出具体设想,目光看向刘宗敏:
“刘将军,可否抽调部分兵力,在远离我真实地道入口的西北、东北、正南等多个方向上,昼夜不停地制造地面噪音?
可令士兵用力敲打蒙皮空鼓,集体奋力跺脚,甚至用巨石反复夯击地面!
制造出大面积、持续不断的地面震动,形成干扰屏障,如同在声波战场上布下一片浓雾,让守军的地听之术难以分辨我真实挖掘的方位和动静!”
“其次,是挖掘本身!”
他继续道,语气转向技术细节,
“我们可进一步改进工具和方法。
将所有镐头、钎子等与硬物接触的部位,用更厚更软的旧棉布、皮革多层包裹;在挖掘面和坑道内,铺设更厚的浸水草席、甚至征集来的毛毡、破旧棉被!
尽一切可能,吸收和缓冲敲击碰撞产生的震动和声响,将声音源头降到最低!”
接着,他谈到最棘手的“土遁偷袭防御”,这是众人恐惧的核心: “对于那妖道的土遁之术,我们虽无法阻止其潜入,但或可提前预警,争取反应时间!”
他看向几位负责工事的将领,
“是否可在地道内,每隔一段距离,设置悬挂的轻巧铃铛,连接几近透明的细线或发丝?
一旦有异物(比如那道人)从非入口方向的土壁中钻出,必会触碰绳索,铃铛即响,可为后方人员预警!”
有了解江湖事的偏将补充道:
“或许可重金招募一些感知敏锐、习有内家功夫的武林人士,携带…携带一些据说能感应‘气’或破邪的符箓(即便效果不确定),配以强弓劲弩,专职在地道内关键节点护卫?
或能比常人更早一丝察觉灵力波动或杀意?”
还有人提出更实际的物理阻隔方案:
“或用坚固的木栅栏、加厚的木板,将地道分段隔离,设简易闸门。
一旦某段遇袭,前方人员立即后撤,并放下闸门,或可暂时阻挡那道人,为后方人员撤离和集结反击争取片刻时间!”
苏俊朗甚至冒出一个更“狠”的想法,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或许…我们还可以设下一个陷阱!
故意暴露一条挖掘动静较大的假地道,或在其末端预设一个区域,埋设少量炸药,布置成看似堆放物资之处。
若那道人胆敢再次土遁来袭,或会被引至该区域…届时,或可尝试…将其与那段坑道,一并埋葬!”
这个想法极为冒险,且成功率未知,但却让众人精神一振,仿佛看到了一丝反击的可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许多想法听起来粗糙、异想天开,甚至有些荒诞,但总算是在绝对的绝望中,撕开了一道思考的缝隙,汇聚了一丝挣扎求胜的智慧火花。
李自成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锐利的目光在苏俊朗、刘宗敏、牛金星等人脸上来回扫视,心中飞快权衡。
放弃地道,回归强攻或长期围困,是稳妥之举,但代价巨大,变数繁多。
支持苏俊朗继续尝试,风险极高,可能再次损兵折将,但一旦成功,收益也将是颠覆性的!
苏俊朗之前的“燃烧箭”已证明其价值,而他此刻表现出的冷静、分析和不屈不挠,也打动了他。
终于,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重重一拍案几,声响在寂静的帐内格外惊人:
“好了!
不必再议!”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苏军师所言,甚合我意!
岂能因妖道猖獗,便畏缩不前?
地道之策,乃破城利刃,岂可轻言放弃?
然,妖道之患,必须解决!”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苏俊朗,
“苏军师!”
“在下在!”
“此事,仍由你全权负责筹划应对!
所需一切物料、人手,各营需优先调配,不得有误!
本王要的,是一个周全稳妥、能最大限度保全我掘子营弟兄的方案!”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随即目光转向刘宗敏,
“宗敏!”
“末将在!”
“由你亲自督办!
协助苏军师,落实各项应对之策!
挑选最胆大心细、最可靠的弟兄,加强掘子营!
预警、防护、干扰诸事,务必落实到位!
记住,”李自成语气森然,带着冰冷的杀意,
“再遇妖道,即便不能胜,也需全身而退!
若再有重大伤亡,唯你是问!”
“得令!”
刘宗敏重重抱拳,脸上虽然依旧凝重,却也燃起了腾腾战意。
让他束手待毙,比杀了他还难受,如今有了明确的方向和任务,哪怕再艰难,他也要拼一把。
军议结束,众人领命而去。
苏俊朗走出大帐,夜风清冷,他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和随之而来的亢奋。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拉上刘宗敏以及几位懂得土木工程和声学的助手,再次钻入那顶堆满图纸和模型的“移动天工院”帐篷。
油灯下,他铺开新的草纸,目光锐利。
一场针对“地听术”和“土遁术”的科技反击战,方案设计紧急启动。
他需要设计出一套整合了“大规模声学干扰系统”、“坑道微声挖掘作业规范”、“多层物理预警网络”以及“高风险反制陷阱”的综合性解决方案。
每一个细节都关乎生死,每一次推演都竭尽全力。
远处的洛阳城墙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兽,而在这小小的帐篷里,一场依靠智慧与决心对抗超凡力量的暗战,已然悄然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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