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坊最深处,一间被特意隔出、仅容一桌一椅一榻的狭小密室,门窗紧闭,厚重的毡毯垂落,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唯有桌案上一盏孤零零的油灯,投下摇曳而昏黄的光晕,将苏俊朗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地投射在写满怪异符号与公式的墙壁上。
空气中弥漫着灯油的焦糊味、陈旧纸张的霉味,以及一种近乎凝滞的、属于极度专注与焦虑混合的独特气息。
苏俊朗如同一个陷入癫狂的苦行僧,枯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无数粗糙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图形、算式、推测以及大量被反复涂改的潦草笔记。
他的指尖沾满了墨渍和炭灰,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唯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攫取知识的光芒。
在他手边,那支来自系统、散发着不祥幽蓝光泽的“初级基因强化药剂(试验型)”,被小心翼翼地固定在一个特制的木架上,如同供奉着一尊禁忌的魔神,既是他全部的希望,也是无尽恐惧的源头。
决定启动那疯狂的“基因强化战士”计划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试图与脑海中那个时灵时不灵的系统进行深度沟通,渴求更多关于这项禁忌技术的知识。
“系统!
系统!
我需要基因强化、生物改造的详细资料!
原理!
工艺流程!
安全性数据!
什么都好!
快给我!”
他在心中疯狂地呐喊、祈求、甚至咒骂。
回应他的,是脑海中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线的电流杂音。
系统界面如同接触不良的老旧屏幕,艰难地闪烁了几下,浮现出一些极其残缺、甚至前言不搭后语的文字和图像碎片:
“警告…能量不足…权限等级过低…强行提取高维知识…滋滋…”
“…dNA…双螺旋结构…碱基对…编码…”
“…端粒酶…细胞分裂极限…理论…”
“…线粒体…能量工厂…Atp…”
“…肌肉纤维…超速再生…蛋白质合成…”
“…神经突触…信号传导强化…”
“…副作用:基因崩溃…癌变…狂暴…失控…形态异化…”
“…稳定剂…成分配比…纳米级…操控…滋滋…错误…”
“…样本数据缺失…实验日志损毁…建议…放弃…”
大量闻所未闻的术语、零散的概念、模糊的原理图、以及触目惊心的警告,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信息量巨大,却完全不成体系,支离破碎,甚至相互矛盾。
许多关键部分被大量的“数据缺失”、“权限不足”和刺耳的杂音所覆盖。
这远非他期望中的完整科技树,更像是在一座浩瀚无边的禁忌图书馆发生大爆炸后,侥幸飘到他脚下的几页残卷。
每一片碎片都蕴含着超越时代的智慧闪光,足以让这个时代的任何医者或方士瞠目结舌,但拼凑起来,却是一幅残缺不全、甚至可能引人走向毁灭的魔鬼拼图。
“该死!”
苏俊朗痛苦地抱住头,指甲几乎要掐进头皮。
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感觉,比一无所知更加折磨人。
系统提供的知识,远远超出了他现有的认知框架和理解能力,更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所能提供的任何实验验证手段。
没有电子显微镜,如何观察细胞结构?
没有pcR仪,如何分析基因序列?
没有蛋白质纯化设备,如何制备稳定剂?
一切仿佛空中楼阁。
但他没有退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疯狂地舔舐着每一滴偶然获得的露水。
他将所有碎片化的信息尽可能记录下来,试图用自己有限的现代生物学常识(大多来自科普读物和大学通识课)去理解、去串联、去猜想。
他盯着那支幽蓝色的药剂,试图用最笨拙的方法去“分析”它。
他刮下极其微量的样品,用不同的溶剂(水、酒精、油)尝试溶解,观察其反应;用试纸测试酸碱性;甚至冒险用舌尖尝了微乎其微的一点,感受那如同电流般的刺痛和短暂的精力亢奋幻觉(这极其危险,他事后后怕不已)……
大部分尝试徒劳无功。
他根本无从得知药剂的真正成分和作用机理。
所有的“研究”,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巫术仪式,而非严谨的科学实验。
在这令人绝望的困境中,他凭借那些知识碎片和可怕的直觉,强行为自己设定了几乎不可能实现的项目目标:
第一,可控性至上!
绝不能让受试者变成失去理智的绿巨人般的怪物,或是发生不可控的形态异化。
必须找到方法,极大抑制甚至消除药剂的狂暴副作用,确保受试者意识清醒,保持人格完整,并能绝对服从命令。
这是底线,否则创造出来的不是战士,而是灾难。
第二,定向强化!
不能寄希望于不可预测的、全面的基因突变。
最好能稳定地强化某一项或几项关键指标:或是纯粹的力量爆发,或是极限的速度与敏捷,或是恐怖的耐力与恢复力。
他需要的是特定化的“武器”,而不是无法掌控的“变异体”。
第三,可复制性!
绝不能只有一支孤品药剂。
必须在现有条件下,找到一种方法,哪怕极其简陋、效率低下、风险极高,能够稀释、改良、或者利用已知材料(如某些特殊草药、矿物提取物?)尝试仿制或稳定现有药剂,使其能够(哪怕是极小规模地)重复制备。
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三个目标,每一个都如同天方夜谭。
他面对的,是生命最底层的奥秘,是神灵(或魔鬼)的领域。
而他手中的工具,却只有炭笔、粗纸、瓦罐、酒精灯以及一些连成分都搞不清的化学试剂。
困难如山,令人窒息。
缺乏仪器,缺乏材料,缺乏理论基础,更缺乏时间…牛金星的打压日益紧迫,后金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他仿佛一个手持石斧的原始人,却妄图解析核裂变的方程。
油灯的光芒渐渐微弱,灯油即将燃尽。
苏俊朗颓然放下手中的炭笔,看着面前写满了各种荒谬公式(许多是他根据碎片知识瞎蒙的代数式)、猜想链和可怕推论的纸张,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理论研究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凭借这些一鳞半爪的知识和简陋到极致的手段,他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理解那支药剂的奥秘,更别提安全地改良和复制它。
纸上谈兵,终觉浅。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那支幽蓝色的药剂上。
那妖异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徒劳,又像是在诱惑他踏入那未知的、充满禁忌的领域。
沉默,在狭小的密室内蔓延。
只有灯芯偶尔爆裂的轻微噼啪声,和他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许久,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伸出手,拿起一张空白纸张,用颤抖却异常坚定的笔触,在上面写下了两个沉重如山的字:
“实践”。
随后是一个更加犹豫却又不可避免的补充:
“人体试验”。
写完这四个字,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理论不足,实践来凑…这是最后的选择,也是最危险、最违背他良知的选择。
这第一步,踏出的将不是实验室的门槛,而是伦理与人性的深渊。
“但这第一步…何其艰难…”
他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叹息,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沉重与决绝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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