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集团总部,顶层总裁办公室(名义上已被暂停使用权)。
厚重的红木门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苏清雪并未回到星湖别墅,而是选择了这个风暴眼中心的地方。她需要离战场更近。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流淌,映照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肩头的疼痛被一种更深沉的、源自脏腑的疲惫和灼痛取代。她刚刚结束一场剧烈的咳嗽,手帕上那点刺目的猩红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神经。
女医护正小心翼翼地替她重新包扎肩伤,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但每一次触碰依旧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苏清雪紧咬着下唇,冷汗浸湿了鬓角,额发黏在光洁的皮肤上,身体因强忍痛苦而微微颤抖。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沉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专注,透过面前平板的防窥膜,看着刚刚结束的默然资本发布会回放。
画面定格在陈默展示那份抵押老房子的贷款合同上。陈旧纸张的纹理,那个破旧小区的地址,还有他当时平静却蕴含着千钧重量的声音:“默然资本的每一分钱,都来自市场的认可与合作伙伴的信任……”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混合着喉间翻涌的血腥气,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前世,她只看到了他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从容,何曾想过这从容背后,是这样孤注一掷的艰辛?
“大小姐,药。”女医护递上温水和几粒特制的强效止痛消炎药片,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她的脸色实在太差了。
苏清雪沉默地接过,仰头服下。苦涩的药味在口腔蔓延,却压不住心头的复杂翻腾。陈默的反击干净利落,铁证如山,舆论已经彻底反转。他不需要她的帮助,甚至可能根本不屑于知道那份关于苏明远的致命证据是她送去的。这场风波,他独自一人就足以碾压一切。
她应该安心休养,等待身体恢复。可身体深处那道冰冷疤痕传来的、如同跗骨之蛆的隐痛,和每一次强行调用前世记忆布局后加剧的虚弱感,都在无声地提醒她——时间,或许并不站在她这边。深渊的阴影越来越近,赵天雄的反扑只会更疯狂,苏明远这条被逼到绝境的疯狗更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而陈默……他越是光芒万丈,就越会成为深渊眼中必须清除的“高优先级变量”。
视线扫过平板角落的瑞士疗养院监控画面,母亲李淑兰正在医护的陪伴下,安静地看着一本画册。画面宁静,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不受控制地缠绕上她的心尖。它如此固执,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笨拙。
她点开一个加密的、仅存在于她私人云端的文件夹。里面没有商业机密,没有复仇计划,只有几张像素不高、却承载着沉重过往的照片——前世那场盛大却冰冷的婚礼现场照片。照片里,她穿着昂贵的定制婚纱,表情如同完美的冰雕,而背景中,大片大片盛放的、如同冰晶凝结而成的蓝白色花朵,是那场婚礼唯一鲜活的色彩。
冰原之星。
花语:至死不离。
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悬停良久,最终,她点开了一个顶级花艺工作室的保密下单通道。没有署名,没有留言,只指定了花材:冰原之星(蓝白双色)。配送地址:陈氏资本顶层,总裁办公室。配送要求:匿名,静置门口即可。
下单完毕,她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疲惫地阖上双眼,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冰原之星……它耐寒,能在最严酷的环境里绽放,像他。送这花,是提醒?是笨拙的示好?还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厘清的、深埋于前世今生灰烬之下、不敢宣之于口的执念?
陈氏资本顶层,总裁办公室。
夜色已深。喧嚣的发布会早已落幕,楼下围堵的记者也早已散去。城市璀璨的灯火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流淌进来,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有陈默指间香烟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嘶嘶声,以及他面前数个光屏上无声流淌的数据流。
林薇的汇报已经结束:
“默哥,反击效果超出预期。苏明远挪用资金、偷工减料、豢养情妇的证据包,已通过加密渠道精准投递给所有苏氏董事、相关监管部门以及主流财经媒体。预计明天一早,南港新城三号楼的沉降问题就会引爆新一轮舆论海啸,苏明远这次在劫难逃。”
“另外,”她调出另一份追踪报告,“指向苏氏总部内部的异常Ip信号源,在我们即将锁定物理位置前,信号源突然消失了。手法非常专业,像是触发了某种自毁协议。可以肯定,赵天雄或者他背后的势力,在苏氏内部有更深、更谨慎的钉子,级别不低。”
陈默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青白色的烟雾,缭绕的烟气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轮廓。苏明远的覆灭是板上钉钉,不足为虑。真正让他心头蒙上阴影的,是那个如同鬼魅般消失的信号源。深渊的渗透,比他预想的更深、更隐蔽。那个消失的Ip,像一根看不见的毒刺,深深扎进了苏氏的心脏,也指向了他暂时无法触及的黑暗核心。
“继续深挖苏氏近几年所有异常的资金和项目审批记录,尤其是涉及海外、特别是与南极方向相关的。”陈默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赵天雄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会善罢甘休。通知郑东海,他的船队加强戒备,尤其是靠近公海敏感区域的航线。”
“是!”林薇应声,开始操作。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大门被轻轻敲响。前台值班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从通话器中传来:“陈总,抱歉打扰。刚才……有位匿名配送员送来一个包裹,指名放在您办公室门口。我们没有看到人,东西已经放在门口了。需要拿进来吗?”
匿名包裹?在这个敏感时刻?
陈默眉头微蹙,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检查过了吗?”
“安保用扫描仪检查过,无金属反应,无爆炸物特征,无放射性物质,生命探测无异常。包裹体积不大,像……花盆?”秘书的声音也有些不确定。
花盆?
陈默心头掠过一丝极其怪异的预感。他掐灭烟蒂:“拿进来。放在外间茶几上,所有人退出去。”
很快,一个包装简约却透着昂贵质感的白色纸盒被放在外间的茶几上。秘书和安保人员迅速退出,并带上了门。陈默走到纸盒前,没有立刻动手,锐利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审视着。纸盒上没有任何标识、卡片或留言。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利落地解开包装丝带,掀开盒盖。
一株蓝白双色的奇异花卉,静静地躺在柔软的苔藓和保湿棉中。花瓣层层叠叠,边缘如同凝结的冰晶,中心是纯净的湛蓝,在办公室冷色调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清冷、孤绝又异常坚韧的美。淡淡的、带着冰雪气息的冷香悄然弥漫开来。
冰原之星!
陈默的身体如同被瞬间冻结!瞳孔在刹那间收缩成最危险的针芒!前世婚礼现场,那铺天盖地的蓝白色花海,那象征着“至死不离”的冰冷花语,还有苏清雪那张在花丛中完美却毫无生气的脸……无数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块的冰湖,轰然炸裂!
是她!
只能是苏清雪!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暴怒、荒谬和被触犯领地的烦躁感,如同岩浆般猛地冲上头顶!她这是什么意思?在他刚刚用铁证洗刷掉“靠女人”污名的时候,送来这盆象征着前世枷锁、象征着那场冰冷交易婚姻的花?是嘲讽?是提醒?还是……一种她自以为是的、迟来的“示好”?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碎裂声响彻寂静的办公室!
陈默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失控的暴怒,手臂猛地一挥!那盆价值不菲、精心呵护的冰原之星连同精致的白色瓷盆,被他狠狠掼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瓷盆瞬间四分五裂,发出刺耳的悲鸣!湿润的泥土、破碎的瓦片和那株被拦腰折断、花瓣零落破碎的冰原之星,狼狈不堪地飞溅开来,散落一地狼藉!
蓝白色的花瓣沾染着黑色的泥土,如同被玷污的冰雪,凄惨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那股清冷的香气,此刻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变得无比刺鼻。
陈默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眼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堆狼藉,仿佛看着前世那段不堪回首的婚姻,看着苏清雪那张永远冰冷的面具!她凭什么?在他浴血奋战、刚刚挣脱污名的时候,送来这代表过去枷锁的东西?她以为她还是那个可以掌控一切、随意施舍的冰山女王吗?!
办公室内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深夜,星湖别墅区万籁俱寂。
陈默独自驾车返回,车窗紧闭,隔绝了冰冷的夜风。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流光溢彩,却无法照亮他眼底深沉的晦暗。处理完苏明远事件爆发的首波冲击和后续部署,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更深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他没有立刻下车,靠在驾驶座上,闭着眼,指关节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砸碎那盆花的暴怒似乎已经平息,但心底却留下了一片更空茫、更冰冷的狼藉。冰原之星破碎的画面,苏清雪苍白脆弱的脸,她后腰那道诡异的疤痕,瑞士疗养院的阳光,南极科考站的阴影……无数画面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撕扯着他的神经。
推开车门,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让他混沌的头脑稍稍清醒。他迈步走向别墅大门,脚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重。
就在他即将踏上台阶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庭院角落,靠近巨大落地窗的花圃边缘——一点格格不入的、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白瓷光泽的东西。
脚步顿住。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朝着那点微光走去。
是它。
那盆被他亲手砸碎的冰原之星。
昂贵的白瓷花盆已经彻底碎裂,变成了一堆毫无价值的瓦砾。湿润的泥土散开,大部分已经被夜风吹干。那株被拦腰折断的花,根部还勉强连着一点皮肉,无精打采地歪倒在冰冷的泥土和碎瓷片中。原本清冷孤绝的蓝白花瓣,此刻沾满了泥污,边缘卷曲枯萎,如同被遗弃的垃圾,在深秋的寒夜里瑟瑟发抖,散发着一种濒死的凄凉。
陈默站在几步之外,高大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他沉默地看着这堆狼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映照着地上那株残破的花。
许久,久到夜露打湿了他的肩头。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昂贵的西装裤管毫不在意地沾染上冰冷的泥土。
他的手指,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迟疑和……近乎笨拙的小心,避开了尖锐的碎瓷片,轻轻拨开覆盖的泥土,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那株残花仅存的、尚带着一丝绿意的根茎。
指尖传来冰凉湿润的泥土触感和植物根茎特有的微弱韧性。他极其小心地,将连着一点根茎和几片残破叶子的花茎主体,从那片狼藉的废墟中,一点一点地剥离出来。
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剥离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触碰一个一触即碎的幻梦。
花茎上还沾着泥点,断口处渗出微弱的汁液,那几片残叶在夜风中无助地颤抖着。
陈默站起身,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看不清表情。他握着那株脆弱不堪的残枝,如同握着一块滚烫的烙铁,又像握着一捧易碎的月光。他没有再看地上那堆彻底无用的碎片,转身,拿着那株残破的冰原之星,一步一步,沉默地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别墅大门。
身后,一地狼藉的碎瓷和污泥,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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