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型突击舰在铅灰色的云层中疯狂颠簸,如同一只被无形巨手捏住的昆虫,发出结构即将解体的呻吟。凄厉的警报声不再是来自外部的追击炮火,而是源于舰体内部生命监测系统对陈默手臂伤口的疯狂示警。
那被“归零弹”擦过的左臂外侧,灰白色的死寂区域像滴在宣纸上的墨迹,缓慢而顽固地向外浸润。更令人心悸的是,几条主血管已彻底变成不祥的漆黑,如同扭曲的毒蛇,蜿蜒爬过手肘,持续向上蔓延。陈默紧咬着牙,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汇聚成股,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每一次侵蚀带来的并非单纯的剧痛,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仿佛自身存在正被某种规则强行“抹除”的虚无感,让他几欲呕吐。
“不行!所有方法都试遍了!”周锐半跪在旁边,手中空掉的急救包被他捏得变形。这个平日专注于技术的年轻人,此刻双眼布满血丝,声音因绝望而嘶哑,“能量抑制无效,生物凝胶一接触就蒸发,林薇姐远程注入的纳米机器人……信号在接触伤口的瞬间就断了!像是……像是被另一个维度的东西吞掉了!”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清雪紧紧握着陈默另一只冰冷且微微颤抖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驱散那份源自规则层面的寒意。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不仅因为担忧,更因为之前强行驱动怀表带来的反噬尚未平息,唇边还残留着一丝暗红。贴身口袋里的怀表安静得可怕,但那道新增的、几乎贯穿表盖的裂纹,像烙铁般灼烧着她的肌肤和灵魂。
“是‘归零’……”陈默艰难地喘息,每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触及因果……否定‘存在’本身……物质手段……无效……”他的目光转向苏清雪,涣散的眼神里传递着明确的信息——唯有同样涉及规则的怀表,或许有一线生机。但苏清雪能感觉到怀中那物的脆弱与自身的极限。
就在这时,舰内警报声陡然拔高,变成代表毁灭降临的、持续不断的尖锐悲鸣!
“警告!被超高能级武器锁定!是……是舰载重型脉冲炮!我们被锁死了!”驾驶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几乎在警告响起的同时,整艘突击舰猛地向右侧剧烈倾斜、翻滚!一道足以湮灭小型城市的粗大赤红色能量光束,带着纯粹的毁灭意志,擦着舰体左侧险之又险地掠过!极致的高温瞬间将左侧复合装甲汽化了一部分,露出下面烧得通红的内部结构,灼热的气浪穿透舱壁,炙烤着每个人的皮肤。
“是K的‘毒蛇’!他一直藏在上面!悬崖只是驱赶,他要把我们逼出来,在这里彻底解决!”林薇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尖叫,带着一丝崩溃,“他从一开始就计算好了!”
透过剧烈晃动的舷窗,能看到一艘通体暗银色、线条流畅而狰狞的中型战舰,正从上方浓厚的电离云中优雅地俯冲而下。它那巨大的主炮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聚起毁灭性的赤红光芒。与之相比,他们的突击舰如同孩童的玩具。
“全功率规避!把所有非必要能源导入引擎和护盾!”陈默强忍着左臂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嘶吼出声。
突击舰引擎发出濒临解体的咆哮,在空中做出超越极限的战术机动。但“毒蛇”展现出压倒性的性能,如同戏弄猎物的毒蛇,轻松跟随每一个变向。第二发、第三发能量炮接踵而至,虽然险险避开,但爆炸的冲击波不断撕扯着舰体,内部线路噼啪炸响,电火花四溅,焦糊味弥漫。
“甩不掉!性能差距太大了!护盾即将过载!”驾驶员的声音充满绝望,双手死死握着操纵杆,指节发白。
“弃舰!”陈默当机立断,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所有人,紧急弹射!目标,下方工业区!利用复杂环境周旋!”
“指挥官!你的伤……”周锐急道。
“执行命令!”陈默用未受伤的右手猛拍扶手,试图站起,但左臂传来的规则性虚无剧痛让他眼前一黑,猛地栽向一旁。
苏清雪立刻全力扶住他,眼中再次闪过决绝。她的手摸向怀中那滚烫的怀表。
“不!清雪小姐!不能再用了!”周锐猛地横身拦住她,这个平时腼腆的技术专家,眼中燃烧着视死如归的光芒,声音嘶哑却清晰,“你到极限了!这次……让我来!”
他的目光在陈默因剧痛而苍白的脸和苏清雪决绝的神情上短暂停留。那一刻,他眼中闪过无数未竟的画面——与林薇未开始的约会,与兄弟们吹过的牛,曾梦想过的、战争结束后的平凡生活。所有这些柔软的念想,最终都沉淀为一种坚硬的觉悟。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大,这次让我装个大的。”
他没有丝毫犹豫,冲向副驾驶位,双手在控制面板上舞成残影:“我覆盖了安全协议!这破船还能做最后一次冲刺!我来吸引火力,给你们争取弹射时间!”
“周锐!你他妈疯了!”一名队员吼道。
“这是唯一的生路!”周锐头也不回,语气是异样的平静,带着解脱,“默哥,雪姐,认识你们,跟着‘默然’干,是我这辈子最痛快的事!告诉林薇……”他顿了一下,一丝混合着苦涩与温柔的情感掠过眼底,最终化为一声轻叹,“……算了,啥也别说了,挺好。”
他猛地拍下那个猩红色的最终确认键,转身。在控制台幽红的光芒映照下,他对陈默和苏清雪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泪水与无比灿烂、纯粹笑容的表情。
“走!!!”
这一声怒吼,仿佛燃尽了他所有的生命。
下一秒,突击舰引擎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咆哮!所有能量强制集中到推进系统,护盾消失,舰首以决绝的姿态抬起,拖着滚滚浓烟与泄露的电火花,主动地、悲壮地冲向那艘庞大的“毒蛇”!
“周锐——!!!”
陈默的嘶吼被爆炸声吞没。他看着那团吞噬兄弟的火球,左臂“归零弹”带来的规则性虚无之痛,与心脏被生生撕裂的情感剧痛,两种不同维度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的理智碾碎。他死死咬住牙关,尝到了血腥味,将那艘“毒蛇”舰和那个银色身影,用这血与火的仇恨刻进了骨髓里。
透过翻腾的烈焰和浓烟,在爆炸火光的短暂映照下,他清晰地看到了“毒蛇”指挥舰宽大观测窗后,那个穿着银色风衣、优雅欣赏这一切的模糊身影——K!
几乎同时,苏清雪所在的逃生舱内,她怀中的古老怀表仿佛感受到了那壮烈牺牲带来的巨大情感冲击——那不甘、那守护、那未竟的誓言——这些极致的情感被濒临破碎的怀表疯狂汲取!
“啊啊啊——!”
她发出凄厉的哀鸣,感觉灵魂都被撕扯。七窍中渗出细小的血丝,视线瞬间被血红笼罩。
在这极致痛苦与毁灭轰鸣的共振中,她的意志、悲愤与求生执念,竟与怀表那股狂暴能量产生了超越理解的共鸣。她无意识地、凭借本能,将怀中滚烫欲裂的怀表狠狠按向逃生舱内壁!
嗡——!!!
一股柔和的、却带着改写局部规则力量的蓝色光晕以怀表为中心猛地扩散!这光晕瞬间包裹了她的逃生舱,并如水波般掠过其他几个失控下坠的逃生舱!
奇迹在绝望中诞生。
逃生舱下坠的速度陡然不可思议地减缓!它们仿佛失去了大部分重力,被无形巨手托住,划过违背空气动力学的柔和抛物线,如同羽毛般,悄无声息地坠入工业区深处巨大的废弃软质材料堆中。
在怀表力量生效的短暂几秒里,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呼啸的风声、金属的扭曲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如擂鼓的心跳。在这诡异的静谧中,希望如同石缝里挣扎出的嫩芽,脆弱却顽强地生长。
当最后震荡平息,苏清雪用尽力气推开舱门,踉跄爬出。确认陈默和其他队员都安全落在附近后,排山倒海的虚弱与反噬瞬间将她淹没。眼前一黑,她向前栽倒。
在意识被黑暗吞噬的前一刹那,她用尽最后清明看向手中怀表。
那濒临破碎的怀表竟挣脱重力,自主悬浮起来!表盘上流动的蓝色代码投映在舱壁上方,符号扭曲、重组,隐约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的轮廓,一闪而逝。
这……到底是什么……
念头未落,无边黑暗便吞噬了她。
“清雪!”
陈默强忍着剧痛,在队员搀扶下冲来。他单膝跪地,颤抖地抱起昏迷不醒、满脸血污的苏清雪。看着她手中裂纹遍布、光芒尽失的怀表,以及那串诡异流动的蓝色代码,一股混合着滔天怒火、刻骨心痛与沉重责任的冰冷决心在他心中凝固。
他凝视着那串代码,一股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攫住了他。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些符号,但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方式,却唤起了一种深埋的、跨越了时空的熟悉与悲恸。
陈默将苏清雪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
他的目光从她苍白的面容,移到那裂纹纵横、显现出神秘代码的怀表,最后定格在远方阴沉的天空。
兄弟的鲜血尚未干涸,爱人的生命如风中残烛。
但此刻,他心中燃烧的不再是纯粹的愤怒,而是冰冷的、精准的、必将执行为底的毁灭意志。
而这一切,或许答案就藏在这濒临破碎的怀表,与这串来自未知的代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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