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约十点。
横滨某偏僻地带,金石会总部所在的那栋外表看似普通、甚至有些陈旧的低层商务楼,实则内部戒备森严,如同盘踞的毒巢。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迫感,身着黑色西装、眼神锐利如秃鹫的守卫们,或明或暗地分布在各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冰冷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每一个试图进出的人,都需要经过极其严格且充满威慑力的盘查。
然而,今天,一个不速之客,以一种极其突兀且充满挑衅意味的方式,悍然打破了这份森严的秩序。
他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色便装,混入人群便会立刻消失,但脸上却戴着一顶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工艺精湛到近乎艺术品的黑金色假面。
面具只优雅地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其下紧抿的、线条坚毅的嘴唇和下颌。
黑底之上,以某种古老而繁复的技艺勾勒出暗金色的、既似神圣符文又似邪异图腾的抽象线条,它们交织缠绕,仿佛某种非人存在的隐秘徽记,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正是九条阵。
他在清晨七点于「世道」衣铺,从那位非人存在手中接过名为【伪善之拥】的左轮手枪后,神渡准便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
后者称之为【窥探欲·Libido Scrutandi】,瞬间定位了九条美希被囚禁的具体地理位置,甚至具体到哪个房间,将这些信息直接告知了他。
啊,另外,他脸上这副既提供基础防护又能一定程度上遮掩身份、同时更具威慑效果的黑金色面具,也是神渡准随手提供的,用其淡漠的话说:
「见た目にも多少は意味がある。」
(外观也多少有点意义。)
不过除了异常坚固耐用外,并无其他超常功能。
九条阵心急如焚,根据指引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
他强压下立刻冲进去的冲动,先是凭借多年刑警的本能,仔细观察了这栋建筑周围的地形、出入口、可能的监控盲点,评估着守卫的武装配置和巡逻交替的密度与规律……
结果发现,几乎毫无破绽,近乎完美!
每一个可能的潜入点都被交叉火力覆盖,巡逻几乎没有死角,监控探头无处不在。
【それなら……正面突破するしかな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正面突破了!)
决心已定,他不再隐藏。
没有任何后援,仅仅只有九条阵一个人。
手持那把造型古典却散发着邪异与神圣矛盾气息的【伪善之拥】,步伐沉稳如山,如同走向最终审判席的法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径直朝着总部那扇厚重的玻璃大门走去。
「止まれ!谁だ?!」
(站住!什么人?!)
门口的守卫立刻发现了他,厉声呵斥,手瞬间按向了腰间鼓鼓囊囊的枪套,金石会可不是什么极道组织中的小虾米,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这些守卫配的枪甚至是从驻日美军那边拿到的退役武器,比起日本警察的配枪,新南部m60小口径左轮手枪威力不知道大了多少!
九条阵甚至懒得浪费口舌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抬起了【伪善之拥】,手臂伸直,无需刻意瞄准——
就在他举起枪的瞬间,枪身那些仿佛活物般的暗金色血管状纹路骤然微微亮起,散发出一种温润却令人胆寒的光芒,它们自行蠕动着,如同拥有了独立的意志,瞬间锁定了前方几名拦路的守卫。
在这些诡异纹路亮起的同一时刻,九条阵的「视野」仿佛被叠加了一层全新的、超越常理的感知维度——
他不仅能看见守卫们凶恶的外貌和动作,更能清晰地「看」到他们周身缭绕着的、深浅不一的、如同污秽油彩般的罪业之气!
欺诈、暴力、贪婪、冷漠、背叛……种种负面情绪与累积的罪孽如同实质的、不断扭曲翻滚的黑灰色雾霭,从他们体内散发出来,令人作呕。
其中几人的黑气尤其浓稠骇人,几乎凝结成一只狰狞的鬼手形态,缠绕在其脖颈间——那是直接背负着人命的标志!
(识别潜伏的罪恶……原来如此!这就是它的力量!)
九条阵心中剧震,但扣动扳机的手指却没有丝毫犹豫。
没有预想中震耳欲聋的枪声,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深渊叹息般的低沉嗡鸣。
嗡——
下一刻,一道凝练到极致、白炽到无法用肉眼长久直视的纯净光焰,从【伪善之拥】的枪口喷涌而出!
它并非散射,而是如同拥有生命和智慧的审判之蛇,精准地、迅疾地缠绕上那几名罪业缠身的守卫!
「うああっ——?!」
(呃啊——?!)
被那白炽光焰触及的守卫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惨叫,他们的身体就如同投入太阳核心的蜡像,从光焰接触点开始瞬间汽化、分解、崩解为最细微的颗粒!
没有四溅的鲜血,没有飞散的残肢,没有焦糊的气味,只有那极致纯净却又恐怖到超越想象的火焰一闪而逝。
以及原地留下的几撮依稀能辨出人形的、细腻如霜的灰烬。
连同他们身上的武器、通讯器、衣物,这些浸透了他们的恶意的贴身物件,也均被彻底「删除」了。
干干净净,只剩灰烬。
仿佛他们存在的痕迹,被某种至高无上的、冰冷的法则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擦拭」掉了。
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九条阵的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擂动,既有复仇带来的扭曲快意,也有对这超越凡俗力量的深深敬畏,以及……一丝悄然滋生、不易察觉却危险至极的痴迷与掌控欲。
这种直接审判生死、涤荡罪恶的力量,太过强大,太过绝对,太过……令人沉醉!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建筑!
更多的守卫如同被惊动的蚁群,从建筑各个入口和通道内疯狂涌出,各种枪械喷吐出火舌,子弹如同疾风暴雨般向着九条阵倾泻而来!
九条阵下意识地举起左轮,意念高度集中。
(三枚子弹,护壁!)
他并未扣动扳机,而是以意志沟通了【伪善之拥】内蕴含的另一种守护力量。
嗡——!
【伪善之拥】枪身剧震,三道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深邃的暗金色流光自枪身激射而出。
并非攻向敌人,而是瞬间在他身前展开,交织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表面不断荡漾着波纹和扭曲痛苦人脸虚影的暗金色能量护壁!
叮叮当当…噼里啪啦…!
密集如雨的子弹打在流转的护壁上,竟如同撞上绝对防御壁垒的渺小虫豸,纷纷被巨大的能量瞬间扭曲、压扁、继而无力地跌落在地,连在那暗金流转的壁面上激起一丝细微的涟漪都做不到!
守卫们惊骇得目瞪口呆,有人嘶吼着掏出了真正的大威力杀伤性武器——
一把紧凑型的RpG-7火箭发射器!
「死ね!化け物め!」
(去死吧!怪物!)
一名面目扭曲狰狞的中层干部猛地扛起发射器,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咻——!
火箭弹拖着炽热的尾焰,发出死亡的尖啸,如同离弦之箭般直扑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的九条阵!
九条阵瞳孔骤然收缩,肾上腺素的急剧分泌却让他的思维异常清晰,他将全部精神更加凝练地集中于维持护壁之上!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灼热的火光和浓密的硝烟瞬间吞噬了九条阵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冲击波将附近的玻璃尽数震碎!
然而,当硝烟被风吹散,所有残存的守卫都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肝胆俱裂、彻底摧毁战斗意志的一幕——
那个戴着黑金假面、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审判者般的男人,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寸步未移!
他身前那道暗金色流光溢彩的护壁,甚至连最细微的晃动都不曾有过!
火箭弹爆炸产生的所有冲击波、高温、破片,都被那看似薄弱虚幻的护壁完全吸收、湮灭、化为虚无,未能伤及他及其身后地面分毫!
护壁表面,只有几道如同水波般的细微涟漪优雅地荡漾开,旋即平复,如同石子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宇宙幽潭,深不可测。
「怪…怪物だああっ!」
(怪…怪物啊!)
剩下的守卫彻底精神崩溃了,所有斗志和忠诚瞬间原地蒸发,尖叫着,哭喊着,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逃窜,只求远离这个非人的存在。
九条阵看着眼前这超乎一切物理法则和军事常识的绝对防御力,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简直就是神话中的绝对守护!
他对【伪善之拥】所蕴含的力量有了更深层次、也更令人心悸的认识,同时也更加深刻地明白必须极度克制——
这种力量一旦失控或滥用,所带来的后果将是毁灭性的,无论对他人还是对自己。
他今日来,只为救出爱妻,审判直接伤害她的罪魁祸首,而非进行无差别的屠戮。
他不再理会那些彻底丧失战意、仓皇逃命的杂兵,根据之前调查的信息、神渡准的窥探欲的指引以及【伪善之拥】对浓重罪业黑气那微弱的指向性感应,一步步朝着建筑深处,关押着他整个世界的那间囚室走去。
沿途偶有不知死活的小头目或被洗脑的死忠分子试图阻拦或打冷枪,皆被那净化一切罪孽的烈阳光焰瞬间化为洁白灰烬,他们的攻击甚至无法让九条阵的脚步停顿一瞬。
他终于来到了那条阴暗走廊尽头的囚室。
厚重的铁门在他面前形同虚设,他一脚猛地踹出,门锁应声崩坏!
门内景象映入眼帘——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妻子美希被粗糙的绳索捆绑着双手,虚弱地吊在半空中,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几乎熄灭的绝望。
囚室内还有足足六名显然是负责看守的金石会核心成员,他们被外面的动静和突然破门而入的九条阵吓得惊慌失措,但反应极快,立刻紧张地将手枪指向了无法动弹的美希,试图将她作为最后的人质盾牌。
其中一人色厉内荏地嘶吼:
「止まれ!これ以上近づいたら、この女を杀す!」
(站住!再敢上前就杀了她!)
他们的罪业黑气在【伪善之拥】的感知中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明显。
然而,就在九条阵思考如何瞬间解决六人以确保美希绝对安全时——
他手中的【伪善之拥】突然自己动了!
仿佛拥有独立的意志般,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他的手腕,以一种他根本无法抗拒、也远远超出他反应速度的迅疾动作,自行调整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扳机被无形之力牵引着自己的手指扣动!
这一次,从枪口喷涌而出的白炽光焰并未凝聚成束,而是在离膛的瞬间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般骤然分裂、扩散!
纯净却致命的光焰化作了六片精准无比的、优雅旋转的花瓣,如同拥有了导航般,各自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绕过惊骇的美希,精准地扑向那六名守卫!
噗——
几乎是同一时间,六声轻微的、如同灰烬飘落般的声响。
六名守卫,连同他们手中的武器,在同一瞬间被彻底净化,原地只留下六撮几乎同时扬起的、细微的深灰之烬。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美希!!」
事情发生得太快,九条阵几乎没时间去细究这突如其来的「武器失控」情况,巨大的担忧压倒了一切。
他失声喊道,猛地冲上前,用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割断绳索,将虚弱不堪、几乎无法站立的妻子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冰冷,还在不住地颤抖。
「阵……?あなた?本当にあなた?」
(阵……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面具根本无法阻隔九条阵那熟悉的眼神和声音,美希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泪水终于决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得救了。
「俺だよ、もう大丈夫だ、终わったんだ…」
(是我,没事了,都结束了……)
九条阵紧紧抱着妻子,声音哽咽,心中那块压得他无法呼吸的巨石,终于轰然落下。
他横抱着虚弱的妻子,一步步走出这栋已然如同死寂魔窟般的金石会总部。
身后,只留下一些零星散布的、如同雪花般洁白的灰烬,以及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寂静。
阳光重新照在脸上,带着温暖的触感,九条阵却感到一阵强烈的不真实感和恍惚。
他成功了,他真的救回了妻子。
但是……他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栋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安静的建筑。
好像……并不像预想中的那般「血腥」。
没有预想中的断肢残骸,没有黏腻的血流成河,没有垂死的哀嚎。
只有一些干净的灰烬,仿佛被某种至高力量彻底净化、消毒过一般,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纯洁」。
这……就是神渡准所指的「血腥」吗?
这与其说是血腥的屠杀,不如说是……某种极致意义上的、冷酷到极点的「清理」和「净化」。
一种将「存在」直接化为「虚无」的绝对过程。
这,究竟是那位神秘存在出于某种准则的……「仁慈」与效率?
还是说,这种形式的「清除」,远比单纯的血肉横飞更加彻底,蕴含着更深层次的、令人细思极恐、不寒而栗的终极意味?
九条阵抱着失而复得的妻子,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却感到一股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正从他手中那把依旧冰冷沉寂的【伪善之拥】上,悄然蔓延开来,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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