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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星淬、心锻与破产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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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橡木镇铁匠铺的残酷“治疗”,日复一日,如同永无止境的轮回,将痛苦与绝望锻打进莱昂·阿波卡利斯的每一寸血肉与灵魂。然而,在那极致痛苦的灰烬深处,一丝微弱的星火,却因刀疤脸加尔那次突如其来的袭击而被意外点燃。

莱昂第一次意识到,眉心那点来自米娅的星核印记,并非仅仅是被动缓解痛苦的清凉剂,更是一股可以被引导、可以被用于…极其微弱反击的、真实不虚的力量!尽管那力量冰寒刺骨,难以驾驭,且每一次调动都如同在撕裂自己尚未愈合的灵魂伤疤,带来双倍的痛苦反噬,但它确确实实存在!

这一发现,如同在无尽黑暗的矿井中,看到了一缕极其遥远却真实的光。它彻底改变了莱昂在接下来酷刑中的心态。

他不再完全被动地承受。当滚烫的药液再次将他吞没,当烧红的烙铁再次烙上他的皮肉,他咬紧牙关,不再仅仅是为了“忍受”而收缩意识,而是开始主动地、极其艰难地尝试去“感知”和“引导”。

感知那星核印记被极致痛苦激发时的冰凉波动,感知它流淌的路径,感知它与狂暴药力、与烙铁上那些古老符文碰撞时产生的细微变化。他像一个在狂风暴雨中摸索灯塔的盲眼水手,凭藉着对那一丝冰冷触感的执着,拼命地想要在这片痛苦的混沌中,找到一丝规律,抓住一点主动。

这个过程比单纯的忍受痛苦要艰难百倍。它需要他在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强行保持一丝清明,需要他将残存的精神力凝聚成针,去刺探、去触碰那与他自身力量体系截然不同的、冰冷而陌生的星核能量。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精神撕裂般的剧痛和失败后的强烈眩晕。

老矮人布鲁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铜铃大的眼中那抹惊异与探究越来越浓。他骂得更凶,要求更严苛,烙铁落下的位置更刁钻,药浴的温度更高,丢给莱昂的打铁任务也更繁重、更复杂。这看似是变本加厉的折磨,实则却是在用最残酷的方式,逼迫莱昂更快、更深刻地熟悉和适应那种痛苦与力量交织的状态,逼迫他在极限中压榨出每一分潜力。

“废物!发力要透!手腕要活!你以为是在挠痒痒吗?!星…呃,心思要跟着锤头走!感受金属的呼吸!它软了你就轻点,它硬了你就往死里砸!跟你体内那点凉飕飕的玩意儿一个道理!别傻乎乎地硬怼!”老矮人一边狂暴地敲打着烧红的剑胚,火星四溅,一边用夹杂着大量矮人脏话和模糊提示的方式咆哮着。

莱昂听得云里雾里,但“感受金属的呼吸”和“别傻乎乎硬怼”这几个词,却莫名地与他尝试引导星核之力的体验产生了模糊的共鸣。他开始更加专注地在挥锤时,不仅用眼睛看,更试图用那被痛苦磨砺得异常敏感的身体去“听”锤头与金属碰撞的反馈,去“感受”力量传递的细微变化,并笨拙地尝试在碰撞的瞬间,引入一丝星核的冰凉波动进行极其微弱的调节。

失败,失败,依旧是失败。十次尝试,九次半都会因为控制不住那冰寒力量的反噬而让锤头偏得更远,或者因为精神分散而被烙铁的剧痛彻底击垮意识。

但那半次成功的微弱“修正感”,却如同毒瘾般吸引着他,让他一次次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尝试。

格温守护在侧,看着少爷在痛苦中挣扎、失败、再挣扎,心如同被反复揉搓,但她敏锐地察觉到,少爷眼中那死寂的灰暗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燃烧着的专注。她不再仅仅是无助地心痛,开始更加努力地向老矮人请教锻造的基础技巧和草药知识,甚至尝试用自己修炼的大地斗气去感知那些用于药浴和烙印的材料,希望能帮少爷更好地理解其中的能量特性。

阿尔弗雷德则用他老道的经验和残存的人脉,更加小心地在镇上活动,不仅打探消息,也开始留意那些可能对少爷恢复有用的、价格低廉的边角料或信息。他甚至偷偷用节省下来的食物,向镇上的老矿工换取了一些关于附近山脉矿物特性的零碎知识。

破产的绝境,将主仆三人的命运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各自以自己的方式,在这黑暗的锻炉中奋力挣扎。

转机,发生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铁匠铺里炉火依旧熊熊,映照着窗外划破夜空的惨白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雷鸣。老矮人布鲁姆的心情似乎格外暴躁,骂声比雷声还响。他丢给莱昂一块极其难啃的“硬骨头”——一块掺杂了微量魔铜、性质极不稳定、需要极高技巧才能锻打出形状的特殊金属胚,要求他在一夜之间初步塑形。

莱昂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全身的烙印在潮湿的空气下灼痛难忍。他咬着牙,举起沉重的锤子,一次次砸下。但那块魔铜胚极其顽固,力量轻了纹丝不动,力量重了又容易开裂崩碎,对力量控制的精度要求极高。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锤头不是滑开就是砸得过深。莱昂的手臂早已麻木,精神恍惚,视线模糊。窗外一声炸雷巨响,震得铺子微微颤抖,他手一滑,锤头狠狠砸偏,险些砸到自己的脚面!

“废物!蠢货!连块石头都不如!滚出去淋雨清醒一下!”老矮人暴怒的吼声如同雷鸣般炸响。

莱昂被骂得头晕眼花,一股极致的委屈和绝望涌上心头,他跌跌撞撞地冲出铁匠铺,冲入瓢泼大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寒意刺骨,却也让灼热的烙印暂时舒缓了一些。他靠在小巷湿漉漉的墙壁上,仰起头,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雷声轰鸣,闪电如同利剑劈开夜幕。

就在一道极其刺眼的闪电撕裂天空的刹那——

嗡!!!

他眉心的星核印记,仿佛被这天地间的狂暴能量所引动,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一股远比平时更加冰冷、更加狂暴、带着丝丝雷电气息的星核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他近乎枯竭的经脉!

“啊——!”莱昂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感觉身体仿佛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撑爆、冻僵!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瞬间昏迷!

但就在这时,求生的本能和连日来被锻打出的坚韧意志发挥了作用!他猛地想起老矮人那句“别傻乎乎硬怼”!不能对抗!要引导!

他强行凝聚起最后的精神力,不再试图压制那狂暴的冰寒能量,而是拼命地回忆着这些天摸索出的、那极其微弱的“引导”感觉,试图将这洪流般的能量…导入双臂,导入手中的…锤柄?!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踉跄着冲回铁匠铺,无视了老矮人惊愕的目光,一把抓起那柄沉重的锤子,再次站到了那块顽固的魔铜胚前!

“小子你疯了吗?!”老矮人怒吼。

莱昂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剩下那块金属胚和体内奔腾的冰寒洪流。他高高举起锤子,在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的瞬间,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与不甘,连同那失控的星核洪流,狠狠地——砸了下去!

铛!!!!!!!!!

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无比、仿佛带着金石交击与雷霆回响的撞击声,猛然炸响!整个铁匠铺都为之一震!

锤头与魔铜胚接触的瞬间,刺眼的星紫色光芒与炽热的火星同时爆开!那狂暴的星核之力并没有被导入金属,反而与魔铜胚本身蕴含的微弱魔力产生了剧烈的、近乎爆炸性的冲突!

然而,就在这冲突即将彻底失控、将金属胚炸碎的刹那——

莱昂体内那些早已烙印进血肉的古老符文,仿佛被这外部的能量冲突与内部的星核洪流共同激活,猛地亮起!尤其是他手臂和手腕上的几个符文,散发出灼热的光芒,如同无形的镣铐和导管,硬生生地将那冲突的、狂暴的能量约束、扭转、强行导入了锤头砸落的轨迹之中!

轰!!!

魔铜胚没有被砸碎,而是以锤落点为中心,产生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星紫与炽红的能量波纹,瞬间扩散至整个胚体!胚体表面那些顽固的杂质和不稳定结构,在这奇异能量的冲击下,竟然被强行震碎、剥离、湮灭!

而胚体本身,则在瞬间变得通红透明,仿佛被某种来自星辰深处的冷火与雷霆共同淬炼了一遍!形状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其质地却变得异常均匀、纯净,散发着一种内敛的、冰冷的金属光泽!

一锤之后,莱昂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老矮人一把扶住。

铁匠铺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和窗外渐弱的雨声。

老矮人布鲁姆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砧台上那块仿佛脱胎换骨般的魔铜胚,又看了看怀中昏迷过去、眉心光芒逐渐黯淡、全身烙印却仍在微微发烫的莱昂,火焰般的胡子剧烈地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星…星淬?!这…这怎么可能?!他娘的…雷霆夜…星力潮…符文共鸣…外力内导…这小子…这小子居然…”老矮人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小心翼翼地将莱昂放平,快步走到砧台前,拿起那块魔铜胚仔细检查,越看越是心惊!这胚体的纯净度和内部能量结构的稳定性,远超他平时需要耗费大力气才能达到的水平!这简直是…神乎其技!虽然过程充满了不可复制的巧合和巨大的风险,但结果却是实实在在的!

“怪胎…真是个打不死的怪胎…”老矮人看着昏迷的莱昂,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疑惑,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狂热?仿佛看到了某种传说中的锻造奇迹。

当莱昂从昏迷中苏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发现自己躺在铁匠铺里间的简陋床铺上,全身依旧酸痛,但精神却莫名地感到一丝通透,仿佛淤塞的河道被洪水强行冲开了一道口子。

老矮人布鲁姆破天荒地没有立刻骂他,而是抱着一桶麦酒,坐在一旁,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着他。

“小…子…”老矮人瓮声瓮气地开口,语气竟然平和了许多,“昨晚…你感觉怎么样?”

莱昂茫然地回忆着昨晚那失控的、痛苦的、却又带着一种奇异宣泄感的经历,摇了摇头:“很痛…好像…快要炸开了…”

“废话!”老矮人习惯性地骂了一句,又强行忍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是不是能感觉到…那凉飕飕的东西…是怎么跑的?”

莱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时候…能感觉到一点…但很难抓住…像冰做的蛇…”

老矮人眼睛一亮:“那就对了!听着,小子!你身上这些烙印,不仅仅是折磨你的玩意儿!它们是钥匙!是导管!是你那点凉气和外面那些乱七八糟力量沟通的桥梁!别光傻乎乎地忍着疼!要去感受它们!就像感受锤头砸在铁上一样!疼的时候,就是力量过来的时候!试着用你的念头,顺着疼的地方,去摸摸那凉气,让它往你需要的地方流!哪怕只是一丝丝!”

这粗俗却直指核心的比喻,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莱昂心中的迷雾!是啊!烙印是桥梁!痛苦是力量的潮汐!他需要的不是对抗,而是…引导!像引导锤头一样,去引导那星核之力!

尽管这依旧艰难无比,但方向,瞬间清晰了!

从这一天起,莱昂的“治疗”进入了新的阶段。他开始更加主动地去“阅读”身体上的烙印符文,去尝试理解它们与星核之力、与外界能量(药力、甚至铁匠铺环境中的热量和金属能量)的关系。他依旧每天在痛苦中挣扎,失败远多于成功,但对星核之力的引导,却从完全被动、偶尔应激,开始向极其艰难的“主动尝试”迈进。

他能引导的星核之力依旧微弱得可怜,最多只能在挥锤时进行一丝微不足道的修正,或者极其短暂地强化一下自己的感知。但这一点点的进步,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鼓舞。

然而,就在莱昂于痛苦中艰难前行,逐渐看到一丝微弱曙光之时,冰冷的现实,再次以最直接的方式敲响了他的房门。

这日傍晚,莱昂刚刚结束一轮药浴,虚脱地靠在铁匠铺角落喘息,旅馆老板娘玛莎,扭动着腰肢,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散发着微弱魔法波动的羊皮纸。

“哟~小帅哥,看起来精神多了嘛?看来老布鲁姆的‘爱心照料’很有效果哦?”玛莎调侃着,将羊皮纸“啪”地一声拍在莱昂面前的砧台上,笑容不变,碧色的猫眼中却闪烁着不容置疑的精明光芒,“来,看看,签个字吧。你们的账单,第一期还款日到了哦~”

莱昂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张羊皮纸。上面用通用语和复杂的魔法符文清晰地罗列着一项项令人触目惊心的费用:

【传送服务费(黑森林至黑橡木镇,三人一龙级戒备护送)】:500金币

【高级病房租赁费(断剑与酒壶,带基础防护法阵)】:每日10金币,累计xxx金币

【基础生命维持营养液(燕麦糊、黑面包、清水)】:每日5金币,累计xxx金币

【布鲁姆大师独家燃铁秘法治疗费(含药浴、烙印、符文激活、指导费)】:首次激活费1000金币,每日维持费200金币,累计xxxx金币

【特殊材料损耗费(星纹铁粉、噬魔苔、龙息碳等)】:预估xxxx金币

【能源附加费(炉火、照明、法阵维护)】:每日20金币,累计xxx金币

【风险承担费(抵御血狼佣兵团骚扰、信息屏蔽、身份保密等)】:每日50金币,累计xxx金币

【利息(按黑市复利计算,日息百分之五)】:累计xxxx金币

【总计】:一座令人绝望的金山!

最后一行鲜红的数字,几乎晃瞎了莱昂的眼睛!那是一个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天文数字!别说他现在身无分文,就算闪耀金币领还在,掏空整个领地的库存也未必还得起!

“这…这…”莱昂脸色煞白,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怎么?嫌贵?”玛莎笑眯眯地凑近,吐气如兰,声音却带着冰冷的压力,“小帅哥,姐姐我可是冒着得罪浪涛和眼瞳的风险收留你们的哦?老布鲁姆的独家秘法,别人跪着求都求不来呢!还有每天的‘风险承担费’,姐姐我可是帮你们挡了多少麻烦呀?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哦~”

她伸出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点了点总计金额:“看在你们这么惨的份上,第一期呢,姐姐我只收个零头,一百金币好了。剩下的,继续利滚利。怎么样,姐姐我很善良吧?”

一百金币!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依旧是遥不可及!

格温气得脸色发青,手按上了剑柄。阿尔弗雷德老脸惨白,连忙上前躬身:“玛莎女士,这…这一时之间,我们实在…”

“没钱?”玛莎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没关系啊。姐姐我最好说话了。给你们几个选择:一呢,立刻还钱,一百金币,一个子不能少。二呢,签了这份长期劳务抵债合同,给我打一百年的工,包吃住,没有工钱。三呢…”她的目光在莱昂和格温身上扫过,带着一丝玩味,“我看小帅哥细皮嫩肉的,虽然破了产,长得倒是不错。镇上‘夜莺与玫瑰’的老板娘前几天还问我有没有新鲜货色呢。还有这位女骑士小姐,身手好,身材也好,某些特殊佣兵任务或者…角斗场,应该很受欢迎。把他们抵押出去,应该能换点钱…”

“你敢!”格温厉声喝道,重剑瞬间出鞘半寸!

老矮人布鲁姆也冷哼一声,拎起了沉重的铁锤。

玛莎却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甜了:“别激动嘛~开玩笑的。姐姐我可是正经商人,不做人口买卖。这样吧,再给你们一条路:帮我做件事。做好了,这一百金币就免了,之前的债务也可以…稍微打个折哦?”

莱昂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屈辱与愤怒,沙哑地问道:“…什么事?”

玛莎从怀中取出一张粗糙的兽皮地图,指向黑森林深处的一个标记点:“这里,有一个废弃的矮人勘探据点。据说里面藏着一点…有趣的小东西。帮我把它取回来。很简单吧?”

莱昂、格温和阿尔弗雷德看向那个标记点,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那里是黑森林的核心危险区域,遍布着强大的魔兽、诡异的魔法陷阱以及…据说还有亡灵活动的痕迹!一个废弃的矮人据点?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真正的危险!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任务,这是让他们去送死!

“怎么?不敢?”玛莎歪着头,“那就乖乖签了百年卖身契?或者…现在还钱?”

莱昂看着玛莎那看似笑容满面实则不容拒绝的眼神,又看了看身旁脸色惨白的格温和阿尔弗雷德,最后目光落回那张天文数字的账单上。

破产的男爵,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缓缓地、艰难地伸出手,接过了玛莎递过来的、闪烁着契约魔光的羽毛笔。

冰冷的债主,危险的任务。刚刚点燃的星火,能否照亮这更加黑暗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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