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帐篷,比起白日里看到导演们布置的血腥视觉上要干净了许多。但敏感如神岐林檎这样的人会觉得,这样的环境其实也更给人一种危机潜藏的预感。
还好,蛇女坦白后帐内便恢复了正常照明。
林檎望着枪田郁美,不确定她是否事先想到或者说知道了这件事情。
——关于幻术师。
只有他,拥有催眠术以及在帐篷外放置即可将味道扩散至整个帐篷(自然也包括蛇女躲藏的箱子里)生效的草药技术,才会造成蛇女被迷晕的效果。
而依照蛇女的供述来看,“尸体”出现在床上也正是在她进来之后、被幻术师迷晕醒来之前,并且总时长不超过五分钟。即是说,可以合理猜测,幻术师到来前后五分钟内,或者说,他到来的同时,“尸体”出现在了帐篷里。
但话又说回来,幻术师的目的很单纯,就如他本人所说,偷走借据就好。一方面如果他进去时副团长还活着,对方就会被他催眠昏迷,他拿东西走就可以,没必要对副团长痛下杀手;若他进入时副团长的“尸体”如守卫所言,还不在帐篷内,那他更不用多生事端。
另一方面,不论动机合理与否,若假设副团长是他下的手,那么他为何不在下手后顺便带走对他而言最关键的借据销毁掉呢?若说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借据,那杀人就更无从谈起了。
总之很明显,动手行凶的不会是幻术师。
那么再回到一开始的推论。
室内虽混乱,呈现被人搜寻过的样子,但侦探们白天依旧在这里搜到了属于幻术师的借据。幻术师这个来找借据的人都把所有人迷晕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带走借据呢?一定是他进入帐篷时,遇到了突发状况。
五分钟内从未清醒过、躲在箱子里没被人发现的蛇女不像是导致他中断计划的原因,于是可想到的突发情况还有两种:
第一,有人紧跟着他走进来,打断了他的计划。
——这种解释蹩脚的地方在于,目前来看大家都把那些恩怨看做自己的秘密保留着,行动起来自然也是单独一人,并没有看到谁有联手的意思。如果眼看着幻术师在前面进入帐篷,下一个人紧跟着进去,还没有像蛇女一样被幻术师药剂的效果迷晕,情理和逻辑上就都说不通。
第二种可能性则是,在走进帐篷没多久,幻术师就见到了“尸体”。这个只是准备偷东西的男人被“尸体”的出现吓得不轻,使得他顾不得再多翻找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借据,便在受惊过度下仓皇带着自己的工具逃离了案发现场。
这解释看上去更合乎情理,也因此,才会有蛇女仅仅被催眠了五分钟的情况。
“翻译过来就是,在蛇女躲藏之后,幻术师进来之前,有人来到这个帐篷,把副团长的‘尸体’放入了帐篷——或是把‘尸体’从某个不起眼的隐蔽地方移动到了显眼的床上,这样吗?”
松田阵平总结了一下林檎小声告诉他的推论。
“不是的,你还忘了一件事,报告显示副团长‘死亡现场’就是这里,‘尸体’并没有被搬动过的痕迹。”林檎冷静指出漏洞。
服部平次沉思:“所以说,‘凶手’一定得有什么办法让‘尸体’在大众眼前消失,并且还能让它在蛇女藏起来后、幻术师进入之前不到五分钟的短暂时间内重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这才是重点吧。”
林檎重重点头表示肯定。
白马探轻笑了一下:“或许是我的错觉,你们话语中对这位凶手角色的描述,在我看来已经相当熟悉。”
服部平次翻了个白眼,摘下戴正了一天的猎人帽子揉了揉头发:“居然是他啊……可恶,可是有一样最关键的东西我们还是没找到,凶器啊凶器!”
千间降代老婆婆哎呀呀地感叹:“真是讨厌呢,之前大家分享故事的时候我还在想他嫌疑最小呢,毕竟看起来动机与副团长最无关的说。莫非从那个时候就在撒谎了吗?哎呀哎呀,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枪田郁美叹气:“或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大家都陷入沉默,显然还是对凶器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下一个团员被投票出去受刑的时间已到,这次出去的是侏儒女士。
令人惊讶的是,侏儒一出去就向骑士(导演)承认了罪行:“别审了,是我杀的!”
骑士(导演)甚至没来得及开始播放用刑画面。
林檎震惊抬头,对上服部平次同样惊讶的眼睛,两人异口同声:“不可能!”
其他侦探显然也明白他们的意思。
这是个最早被看透也最简单的推论。只有身高比寻常人短一截的侏儒才能顺利扮演“无头骑士”,不是为了什么意义故意要扮演这样一个角色,而是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她的身高没办法在穿盔甲后露出脑袋戴上头盔!
所以早在这结论得出的一瞬间侏儒就被侦探们从怀疑名单上排除,理由之前也提到过,做这件事的人不可能是凶手本人。
那么现在她站出来认罪又是什么意思?
“只有一种可能咯。”松田阵平下意识推墨镜,然后想起为了扮演这个角色他把墨镜摘了,只好无聊地搓搓手指,“她是为人顶罪。”
神岐林檎无语:“如果目的是背锅,那她心目中的人选只有一个——我们都知道是谁。”
松田阵平捏了捏鼻梁:“等等……”
设定里侏儒暗恋的只有一人:
【驯兽师】
松田阵平无语:“我可没做,没人比你更清楚吧?”
林檎耸耸肩,玩笑道:“现在看来我还是不够关注我的好朋友?”
松田阵平瞪眼,捏住她微翘的鼻尖,眯眼凑近了威胁:“说什么?我没听清。”
林檎失笑,连忙跟他告饶。
玩闹归玩闹,看这情形,侏儒很显然是误以为驯兽师下手报仇并且成功了,所以才会为他“挺身而出”,又是假扮魔鬼偷走尸体脑袋,又是出来顶罪的。
这可是杀人罪!在那个时代可就要偿命了!为了他脑袋都能不要,可见侏儒对驯兽师实在是超越了恋爱脑的真爱。
啧啧啧。林檎心想,真是蓝颜祸水,某方面来说也是罪恶深重的帅哥了。
松田阵平表示这福气给服部平次他们,你问他们要不要呢。
服部平次转移话题:“还是赶紧找到凶器,想通了作案手法我们就能抓他了,真凶落网,啪,背锅侠当然也就自由了呗。我对中世纪的马戏团副团长喜欢在房间里放什么可能割下他脑袋的东西完全不了解,空想根本想不出来啊,不然直接去问问他算了。”
林檎支着脑袋:“你去?先说好,我是死也不去的啊。”
“这也没法问吧。怎么问?‘你好,我是这一案的侦探,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把他砍头的’?”
“会说才怪啦。”
众人纷纷吐槽。
不过确实,谁知道那个“凶手”当时随手在帐篷里抄了个什么家伙?
却见听到众人对话的导演已经悄悄往帐篷里塞进来个牌子,生怕他们看不见,还拿红笔写了一行大字:
【禁止走捷径跳关,请勿影响游戏体验!!!】
得了。众人绝望对视,两眼一抹黑——
找吧!
……
过了一会儿,还是白马探随口问了一句:“这空着的人台模特是做什么的?这位副团长莫非还有服装设计的爱好吗?”
神岐林檎想了想,恍然大悟敲手心:“那个啊!是女孩子们都喜欢拿来展示一整套漂亮裙子的那种吧?”
“一整套?”
“就是比如维多利亚风的外裙、好几层衬裙和内搭、束腰、还有最不能缺少的无数裙撑和骨架……”
说到这里,她忽然卡了一下。
其他侦探也反应过来。
裙撑和骨架!?
留过学、对英国文化更熟悉一点的白马探率先过去,不那么绅士地拿手杖挑开副团长收着的几条裙子查找着:“没记错的话,中世纪欧洲曾在上流社会的女性之间流行过钢铁材质的骨架做的裙撑?”
“铁片、铁骨……这些都能作为凶器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呢!”一同翻找的枪田郁美也笑起来。
“我老太太都没往这方面想。”千间降代拄着拐杖站在旁边,摇摇头,“只顾着猜测剧本里人物的‘神奇特异能力’了,一不小心掉进思维盲区了啊,哎呀呀,真是的。”
松田阵平凭着他神犬一样的嗅觉找到沾有道具假血的“凶器”后,神岐林檎大大松了口气。
终于,终于快结束了!不用通宵玩破案游戏了噢耶!
到这程度案子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她伸了个懒腰准备找个地方咸鱼瘫着等待下班,美好的心情却在看到服部平次拿着凶器裙撑一步步走向自己时破碎了。
“干、干什么?”她感觉不妙地问。
服部平次嘻嘻一笑,露出他的大白牙证实了她的不祥预感:“我们投票看谁去让‘凶手’坦白,最后决定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神岐林檎:?
“因为你不容易让人家起戒心啊!”服部平次理直气壮,“反正游戏里的‘凶手’逃跑也不会伤害你的,我也很放心。”
神岐林檎看看自己单薄袖珍的小身板,无语地看一眼这些推卸责任的大人。
……好吧。
她拖着那个巨大的凶器费劲地向魔术师走去,然后随手丢在两人脚边,叉着腰喘了口气。
“抓到你了,大变活人先生。”
Σσ(益;)
也太直白了!远处偷偷摸摸关注着这边进展的几人啪地拍额头。说好的心理学人说话委婉会唬人呢?
如果林檎知道他们这激烈的心理活动,只会吐槽:哪个厨师下班了还一直炒菜啊?
再说了——
这家伙又不是那些需要她弯弯绕绕打官腔接近的外人。
神岐林檎别扭地撇撇嘴,私心里很很很不想先开口戳穿这个没有主动跟她表明身份的家伙。
一天里一直沉默的魔术师一开口,果然是熟悉的声音:“怎么不说话了?”
神岐林檎低头抠手指:“因为,那样的话,莫名就有种‘输了’的感觉,让人不快。”
对面沉默半晌,忍不住咳出一声笑,发现惹来少女恼羞成怒的瞪视后连忙举起手作暂停状:“抱歉抱歉……哈,实在是,”可爱,“没忍住。抱歉啦,一天没联系你。”
果然是因为当对方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时候看她做什么都会觉得可爱吗?
他揉了揉女孩仓鼠一样气鼓鼓的圆脑袋,“突然变回来我自己也很惊讶嘛,等来了这边才发现没来得及跟你说,而且突然出现在镜头里也不太好,所以只好委托导演允许我来当回Npc外加幕后人员了。看在那张菜单的份上原谅我吧?拜托了果果大王~”
看着他双手合十乞求原谅的怂样,神岐林檎心情好多了,她哼了一声:“一看那张纸上乱七八糟的字我就猜是你了,我还没见过谁写一样的字呢,除了你这个倒霉蛋。”
哼哼,等有希子姐姐知道的,到时候你小子,再嚣张?来自亲妈的灵魂嘲笑,浇给!
“哪有哦,我的字明明很干净的好不好。”工藤新一嘟囔,“我怎么知道会这么倒霉,导演都没想到六张卡我随手一抽,结果居然就是凶手牌,我有什么办法?”
他伸手揪她鼻子,“谁让我魔术师就是来‘找人’的呢?”
神岐林檎连忙保护自己惨遭两人蹂躏的小鼻子,深刻怀疑工藤新一这家伙看到了松田阵平捏她的动作。
呸,小心眼。
她吐吐舌头,趁工藤新一一个不注意就拎起了那个巨大的裙撑。本意是想把这沉重的“凶器”扔给“凶手”自己处理,或者拿他罩住这个喜欢乱跑的“凶手”充当“牢笼”什么的。
谁知道错估了它的重量与自己力量的差距,加上一阵不懂事的小山风,好不容易才将之举起,整个人都开始踉踉跄跄站不稳,甚至有被压倒的趋势。
哎、哎不是、等会儿——???
她闭上眼等待痛感的来临。
但比起想象中金属坚硬硌人的触感,先感受到的,是工藤新一带着无奈笑意喷洒在颈项间的炙热呼吸。
“小笨蛋。”
睁开眼,撑在她上方的少年用力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得狡黠又灿烂。
“就是担心这样,我才要用最快速度赶过来啊——我不在你可怎么办。”
“……不管啦,犯人既然被抓到就要乖乖进去,然后从实招来啦。”
“进去这个‘笼子’里?认真的吗?”他举起手作投降状,“好吧好吧,我进就是了,话说这东西居然真装得下我整个人……”
见少年转身去钻“笼子”了,林檎这才伸手,躺在草坪上傻乎乎地摸着额头,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留下的力度。
完了。她想。
工藤新一怎么在发光。
*
【我嗑生嗑死,官糖就是最牛逼的!!!】
【cp粉:要不我们收敛点圈地自萌
蒸煮:(扑倒)】
【嘶砸一下好大声音!感觉就很痛的样子,别幻痛了我的肩胛骨!】
【那个时代的裙撑是真的能弄断脖子……威力真的不是盖的,快点上药比较好】
【这爹力(划掉)男友力,就问还有谁?!】
【呜呜呜谢谢工藤侦探呜呜呜要不是他挡这一下,就我们女儿这小身板估计凉了呜呜呜】
【……话说,打断一下你们哈,没有人记得这案开拍前有人在弹幕说那个大上祝善搞事情吗?为什么我都没看到他】
【同问,连Npc都揭露身分是千里寻妻工藤新一了,大上人呢??】
得到作案工具是从蛇女爬的小孔塞进去的隐形斗篷后,此案便顺利结案。
侦探们聚在一起,听到导演闲聊似地提到大上:“啊对了,忘了感谢我们的大上祝善侦探。”
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导演走回帐篷,拿起那个枪田郁美小姐提到过的“不许靠近尸体”的牌子。
“这个牌子是为了大上准备的啊。昨天晚上他找我,给我提了个好建议,主动说要参与扮演呢!规则是输家不能作为玩家参与,但做Npc就管不着了。刚好我们也省下一具道具,而且他还说要准备个惊喜,所以妆造也不会跟你们一起,我们听了就直接把他那部分东西给他拿走了。
“怎么样,几个小时了,完全没人看出来,超级逼真吧?没想到大上先生还有这种才能呢……”导演还在絮絮叨叨,但听众们已经没在听了。
该不会……伴随他的动作,神岐林檎的目光落在了床上那具无头尸上。
反应最快的工藤新一冲到床上去查看那具“尸体”,第一时间就白了脸色。
“什么?”滔滔不绝的导演一时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反问。
“我说快叫警察!!!”
新一猛地回头大喊。
见状,众人都浑身发凉。
神岐林檎的瞳孔震颤着,面沉如水地上前一步和新一对视。
后者摇了摇头。
“死亡时间六小时以上……无法确认身份。”
但在场人大概都猜到,那大概,就是那位主动请缨扮演“尸体”的侦探——大上祝善没错了。
难道这一下午的直播,包括搜索、游戏,他们其实一直都是,跟一具死亡多时的尸体在一起的吗?
他们只觉得手脚冰冷、胸口由衷地涌上一股呕吐的欲望。白马探直接在外面报警,发现手机信号消失后就召唤华生;跟进来的几人面色发青,只有当过法医的枪田郁美好一点,戴上塑胶手套上前,“请走开工藤侦探,我需要做尽可能的检查。”
此时终于回神的导演尖叫噎在嗓子里,害怕地问:“不、不需要等警察来吗?”
服部平次压着帽檐:“凶手不怕我们发现尸体,就一定有让警方没法及时赶到这里的手段。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还有一句他没说,但在场众人心知肚明,也最为熟悉——
犯人一定就躲在他们几人之中。
“现在有一个关键问题。”
林檎抿了抿唇,冷冷环视四周,不知对谁发问。
“大上的头……
“又到哪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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