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刘技术员猛地抬起头，脸上憋得通红，声音都带着颤：“折算亩产……1123斤！”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惊讶声、赞叹声、拍巴掌的声音混在一起，像炸了营一样。“1123斤！我的天爷！”“去年咱全队平均才680斤，这多了四百多斤啊！”“风小子真能耐！这麦子真是神了！”张婶激动得拉着凌丽的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丽丫头，咱有好日子过了！”
“安静！安静！”李副主任抬手压了压，人群渐渐静下来，他笑着看向凌风，“凌风同志，这数据实打实？可不能有半点水分！”
“李副主任放心！”凌风往前一步，举起手里的试验台账，“从播种到抽穗，每天的生长数据、管理措施都记在这上面，您看——3月12号播种，用温水浸种；3月25号出苗，每亩留苗密度；4月10号第一次追肥，用的是腐熟的农家肥……每一步都有据可查，三个样方的位置也都是随机选的，绝无水分！”
李副主任接过台账，随手翻了几页，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和密密麻麻的数字，点点头：“好！做得细致！不过，还得测对照田的数据，对比着才更有说服力！”
对照田就在试验田旁边，种的是凌家坉沿用了十几年的老品种“小白麦”。测产过程和试验田一样严谨，割麦、称重、折算，每一步都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当张师傅报出“对照田亩产710斤”时，人群里再次响起惊呼——优化品种比老品种每亩足足多打了413斤，增产幅度高达58%！
“好家伙！真是翻着跟头增产啊！”王福满激动得满脸通红，一巴掌拍在凌风肩上，“风小子，你给咱凌家坉立了大功！这可是能写进公社年报的成绩！”
刘技术员紧紧握住凌风的手，力道大得让凌风微微发疼：“凌风同志！祝贺你！试验太成功了！这数据比省农科院给的区域试验预期还高！我回去就写报告，申请把这个品种列为全公社明年的重点推广品种！”
张科长也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赞许：“小伙子，不错！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能拿出这么硬的成果，不容易。后续的示范推广，县农业局会给你们支持，需要技术指导、物资协调，随时找我！”
测产队要带着麦穗样本和数据回公社，临走时，社员们自发地让开一条路，看着吉普车驶远，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凌风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风哥，这种子明年能分到俺家不？”“风小子，种这新麦子有啥讲究？得多浇水不？”“俺家自留地小，能不能先给俺留半斤种子试种？”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凌风笑着一一解答：“大伙儿别急，种子后续会统一分配，先搞示范田；种的时候要注意，这品种分蘖强，留苗密度得比老种稀点……”他讲得细致，社员们听得认真，连几个原本半信半疑的老把式，也凑过来问起了施肥的时机，眼里的怀疑早变成了信服。
好不容易在王福满的帮忙下脱了身，凌风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偏西。他瘫坐在炕沿上，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可心里的那股劲却没松——测产成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推广，才是真正的硬仗。
果然，第二天一早，麻烦就找上门了。
村口的大槐树下，停着几辆自行车，邻村红星大队的队长王老梗，正背着手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两个大队干部，脸色不算好看。王福满看见他们，皱了皱眉，凑到凌风耳边：“这王老梗，是出了名的精明算计，八成是来打听种子的。”
凌风心里有数，走上前笑着打招呼：“王队长，稀客啊！是来看看试验田？”
王老梗皮笑肉不笑地应着：“小凌技术员，恭喜啊！亩产一千一百多斤，真是能耐！我们来‘取取经’，看看这‘神麦’到底长啥样。”说着，不等凌风邀请，就径直往试验田走去。
他在田埂上踱步，一双三角眼像探照灯似的扫过麦穗，嘴里啧啧有声，语气却带着刺：“这麦子长得是真邪乎，穗头比咱那老种大一圈，秆子还这么壮。小凌啊，不是老哥多心，这种子……真是从正规渠道来的？没加啥特殊的‘料’吧？咱种地讲究实在，可不能搞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这话一出，跟来的红星大队干部也跟着附和：“就是啊，小凌技术员，这么高的产量，总得让大伙儿心服口服才行。”
凌风脸上的笑不变，心里却清楚，王老梗这是来挑刺的——红星大队年年和凌家坉争公社的“先进生产队”，这次凌家坉出了高产麦子，他自然坐不住了。
“王队长，这话就见外了。”凌风转身从屋里拿来试验台账和一张纸条，递到王老梗面前，“种子是我托省农科院的同学帮忙，从他们的试验基地调的少量原种，这是当时的邮寄回执；至于管理，您看这台账，施肥用的是队里沤的农家肥，浇水靠的是水渠，病虫害防治是人工捉虫，半点‘旁门左道’都没有。要是您不放心，这麦穗您可以带回去，找农技站的人化验，看看有没有啥问题。”
王老梗接过回执和台账，翻了几页，见上面字迹工整、记录详细，连哪天浇了多少水都写得明明白白，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把东西递回来：“看你这孩子，老哥就是随口问问，别往心里去。那啥，你们这种子，明年推广的时候，可得先紧着咱们邻近的大队啊！”
“那得看公社的统一安排，按数据和需求分配。”凌风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王老梗碰了个软钉子，没再多说，带着人悻悻地走了。
他们走后，会计老周凑过来，压低声音：“风小子，这王老梗跟公社管农资的李干事是远房亲戚，他肯定会在种子分配上使绊子，你得提前有个准备。”
凌风点点头——他早就想到了。测产成功的消息传出去后，周边十几个大队的队长都托人来打听种子，可刘技术员说，第一批争取到的优化种子，总共就够种200亩，僧多粥少，争抢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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