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七分。
万籁俱寂。
城市庞大的呼吸在此刻沉入最深的谷底,连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都显得遥远而虚幻,如同深海鱼类的磷光。
金婵蜷缩在靠窗榻榻米上,身上搭着一条薄毯,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毯子的边缘。
世界对她而言,是一片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静默。不是物理上的安静,而是更深层的、属于她自己的“声音”的消失。
她的异能,失效了。
仍未恢复,甚至无法调动自身的能量。
还是说,自己作为异能者的身份被剥夺了。
那感觉,如同被抛入绝对真空。努力“倾听”,却连一丝精神的涟漪都捕捉不到,精神触角探出去,只碰到一片冰冷虚无的边界。不是被屏蔽的阻塞感,更像是……源头枯竭了。她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方法:集中精神、深度冥想、甚至刻意制造强烈情绪刺激自己,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前所未有的孤立感攥紧了她,仿佛世界在她面前关上了一扇无形的门,将她独自遗弃在无声的囚笼。
她熬过了这个沉默的夜晚,焦虑、困惑、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在心底蔓延。直到此刻,在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的凌晨时分——
好困……明天再解决问题吧……
十一点半的阳光,像一盆滚烫的油,泼在了城市灰蒙蒙的天际线上。金婵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刚起床而迟钝的脑子被窗外刺眼的光线扎了一下。
房屋里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打着空旷的寂静。
木裕那家伙今天上的是八点班,早早离开了。
金婵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趿拉着毛茸茸的兔子拖鞋,脚步虚浮地飘进狭小的卫生间,冰凉的自来水泼在脸上,激得她一个哆嗦。
“叮咚——”
门铃响了。短促、突兀,像一枚钢针,精准地刺穿了这早晨仅存的安宁。
金婵的动作瞬间僵住。水珠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冰冷的瓷砖上,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声响。木裕?不可能,他有钥匙。快递?她的购物车比钱包还干净。这时间点……她心头莫名地一紧,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悄然爬上脊椎,比刚才的冷水更刺骨。昨晚那场意外留下的心悸感,如同无声的潮汐,又隐隐地漫了上来。
【初见】还是无法发动。
她放轻脚步,几乎是屏着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她将右眼小心翼翼地贴上冰冷的猫眼孔。
门外,视野被猫眼扭曲成一个模糊的、鼓胀的鱼眼画面。一个身影,就那么直挺挺地戳在门外狭窄的视野中央。
那是什么?
金婵的瞳孔猛地收缩。不是邻居,不是快递员。
那是一个硕大的、线条僵硬的鸡头。塑料头套?冰冷尖锐弯曲的鸡喙像是生铁铸就的弯钩,前端一点寒芒,锐利得几乎能刺穿猫眼玻璃。鸡头的眼睛部位,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圆孔,幽暗,空洞,没有任何情绪,却死死地“盯”着门板,仿佛早已穿透这层薄薄的木头,锁定了门后的她。
一股寒气瞬间攫住了金婵的心脏,冻结了她的血液。
血液冲上大脑,嗡鸣声取代了所有思考。
“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门外的鸡头人没有回答。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金婵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膜里疯狂敲打。
下一秒,毫无征兆地——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炮弹炸裂!整个门框剧烈地呻吟、扭曲!碎裂的木屑和金属锁芯的碎片如同暴雨般激射进来,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打在玄关的墙壁上、鞋柜上,甚至擦着金婵惊惶侧开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刺痛。烟尘混合着木屑的味道,猛地灌满了她的鼻腔。
门,消失了。一个巨大的、边缘参差不齐的破洞,取代了它原来的位置。
烟尘弥漫中,那个鸡头轮廓,清晰地闯了进来。
没有一丝停顿,那怪物动了!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带着一股非人的蛮横力量,一步便撞开剩余的破碎门板,直扑金婵!五指张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鹰爪般精准无比地抓向她的咽喉!
死亡的腥风瞬间扑面!
就在那利爪距离她脆弱的咽喉仅剩不到半尺的刹那——
金婵的瞳孔缩成了针尖。身体的本能,在思维之前爆发,手掌拍向地板,身体弹起,后仰跨了一个大步。
“你是谁——”
金婵的拳架很特别,左手永远垂在肋侧,像挂着柄未出鞘的匕首。当对手被这个破绽诱惑突进时,那看似慵懒的左手会突然自下而上凿击,指关节精准地啃咬在肝脏部位。
鸡头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威胁,前扑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
“看来【初见】真的失效了,竟然没判断出我是觉醒了异能的人类。这就是【节俭】的能力呀。”鸡头人的声音低沉。
金婵清晰看到鸡头人的左臂因为爆炸而划伤汩汩流血的伤口,正在缓慢地恢复、愈合。
【自愈】……
“呼——!”
一次刺耳的破空声猛然响起,鸡头人动了,大步流星 !
这一击,快如闪电!
金婵侧头闪避,拳头擦过耳际,重重砸在墙上,石灰簌簌掉落。她抓住机会,右膝猛顶对方腹部,但鸡头人肌肉紧绷如铁,硬吃这一击,反手扣住她的肩膀,狠狠将她摔向茶几!
“哗啦——”
玻璃桌面碎裂,金婵后背剧痛,碎片划破她的衣物,背部被划开数道口子,血流汩汩。鸡头人见状跨步上前,抬脚就要踩下——
金婵翻滚躲开,右手顺势抓起一块尖锐的玻璃,在对方小腿上狠狠一划!
鸡头人显然没料到金婵的反击如此凌厉诡异,他试图躲避,但动作终究慢了半拍。
“啊!!!”
伴随他的一声怒吼,他的脚踝跟腱当场被割断,剧痛让鸡头人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咆哮,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动作开始变形。
这等伤害之下,金婵所使用的力道也足以被这些玻璃刺入手心,她咬着牙,忍着剧痛,趁着对面无法躲闪的瞬间,直冲鸡头人正面而来,一记撩阴腿猛踢。
“艹!!!”
蛋碎的悲鸣在此刻响起。
金婵不敢久待,这个袭击自己的人的异能能力可是【自愈】!
时间就是金钱。
得赶紧跑!
“咻——嗡——”
金婵的脚步都还没踏出,一道寒光在面前闪过,她反应速度很快,又是一个后仰跨步落在茶几附近,下意识握住拳头,可左手手心的伤口刺痛感使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哼。
对面身上的异能能量开始暴涨,【自愈】,恢复的速度肉眼可见——
他已经站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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