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迈出那一步后,脚底的震动消失了。通道尽头的光不再闪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白的天幕。他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四周安静得不像校园。
他低头看了眼手心,掌心的震感已经散去,但肋骨处还隐隐作痛。背包破口更大了,侧袋空着,那半截香不见了。他没去翻找,只是把双肩包往上提了提。
远处传来下课铃声,声音干涩,像是从老旧喇叭里放出来的。操场上有学生在跑步,动作整齐划一,脚步却听不见响动。一个穿校服的女孩从他面前走过,脸上的笑容僵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江临渊没有动。
他低声说:“扫描周围生命体征。”
系统界面弹出:【检测到大量虚影能量体,真实生命信号仅两处:江临渊、上官玥(定位偏东)】
他刚收回视线,就听见有人喊他名字。
“江临渊!”
是上官玥的声音,从教学楼转角跑出来的人影穿着她的衣服,手里还握着剑。可那人跑动的节奏不对,每一步都像被线拉着走。
江临渊往后退了半步,右手摸向背包夹层,抽出一张冰符。
他大声问:“你左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那人停下,嘴唇动了几下才回答:“训练时被剑划的。”
话音刚落,江临渊甩手将冰符掷出。符纸在空中炸开,寒气瞬间弥漫,那身影像烟一样散开,露出背后一团黑气,扭动几下便消散了。
真正的上官玥从实验楼方向冲过来,地火灵剑在她手中燃烧,剑尖划过地面留下一道焦痕。
“别信眼睛看到的。”她喘着气,“我刚才看见老吴在巡逻,但他三天前就回老家了。这些不是人,是影子。”
江临渊点头:“蜃影阵升级了。”
“不只是幻象。”上官玥握紧剑柄,“它们在模仿真实,连动作都复刻。”
操场上的学生还在绕圈跑,一圈接一圈,没人停下。图书馆门口站着几个老师,手里抱着教案,站姿笔直,头微微歪着,像是被人摆上去的。
江临渊闭眼,尝试启动签到功能。
【地点异常,常规签到锁定。建议启动‘洞天感知’模式】
他睁开眼:“这不是普通的阵法。它是用洞天投影构建的虚界。”
“你是说……”上官玥皱眉,“我们不在现实里?”
“我们还在校园,但已经被拉进了一个复制空间。”江临渊看向图书馆,“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阵眼是真的。只要找到它,就能撕开裂缝。”
“那还等什么?”上官玥抬剑就要往前冲。
“等等。”江临渊拉住她手腕,“这些幻影能干扰心神。你刚才呼吸变快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上官玥顿了一下,没说话。
他知道她怕封闭空间。小时候被困在家族密室的事,她只提过一次。现在整个校园变成一个巨大的幻境牢笼,对她来说比战斗更难熬。
“听着,”江临渊压低声音,“我们背靠背走。你不看它们,它们就影响不了你。”
天空没有云,也没有太阳。光线来自四面八方,均匀得不自然。风吹过,树叶不动,可草尖却轻轻晃。
突然,空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玄阴子的脸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水雾,声音却清晰:“小家伙们,这次可没那么容易逃了。”
他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教学楼、操场、宿舍楼,每一处都有他的影子浮现。
“你以为你在寻找真相?”另一个方向的幻影开口,“你只是棋子。昆仑墟不需要执钥者。”
江临渊心头一震。
“执钥者,临渊无渡”这几个字又出现在脑海里,和幻音重叠在一起。
他立刻运转青帝守心诀,守住心神。胸前口袋里的玉简微微发烫,裂痕似乎更深了。
上官玥挥剑斩向最近的幻影,剑刃穿过对方身体,什么都没砍中。反倒是剑身震了一下,一股力量顺着剑柄传上来,她踉跄后退。
“别攻击它们!”江临渊扶住她肩膀,“它们只是投影,真正危险的是操控者的意志。”
他取出玉简贴在胸口:“顾凌风留下的东西一直在震动。他在提醒我们什么?”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上官玥咬牙站稳,“我们必须动起来,不然会被耗死在这里。”
江临渊闭眼回忆。图书馆禁书区有段记载——蜃者,吐气成楼阁,以真为引,以虚为牢。阵眼必藏于虚实交汇之处。
他猛地睁眼:“图书馆。那里是句曲山洞天投影点,最接近真实与虚幻的边界。阵眼一定在那里。”
“那就过去。”上官玥重新举起剑。
两人刚迈步,周围的幻影开始移动。学生停下跑步,齐刷刷转向他们。老师们也放下教案,缓缓抬起手,指向图书馆方向。
“留下来吧。”所有幻影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一股低沉的嗡鸣,“这里很安全。”
江临渊太阳穴突跳,眼前闪过母亲的小餐馆,灶台冒着热气,父亲坐在桌边喝粥。画面温暖,却让他浑身发冷。
他用力掐了下手臂,疼痛让他清醒。
“别听。”他对上官玥说,“它们在诱导我们放松警惕。”
“我知道。”上官玥声音发紧,“但我感觉……空气越来越重了。”
确实如此。灵气紊乱,魔气混杂,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沙。江临渊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运转变慢,精神也在被缓慢消耗。
这阵法不只是困人,还在吸走他们的状态。
“加快速度。”他说,“再拖下去,不用他动手,我们就自己倒下了。”
他们穿过中央广场,地面石板缝隙中浮现出暗红色纹路,像血管一样蔓延。江临渊让系统标记轨迹,发现这些纹路最终都指向图书馆地下。
“阵眼不在地上。”他说,“在下面。”
“实验楼也有洞天投影。”上官玥提醒,“你怎么确定是图书馆?”
“因为这里是第一个签到点。”江临渊看着远处的建筑,“系统最初激活的地方,也是所有洞天连接的起点。玄阴子选这里做阵核,是因为它最容易撬动其他投影。”
话音未落,空中幻影再次聚合。
玄阴子的声音带着笑意:“聪明。可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控制它吗?”
江临渊没答。
“因为你每一次签到,都在加固这个世界的根基。”幻影缓缓抬手,“你不是在破解阵法,你是在帮它成型。”
江临渊瞳孔一缩。
他想起每次签到后,校园某些地方会多出细微变化——图书馆角落多了道刻痕,实验楼地下室墙壁浮现短时间的光纹。他以为那是资源生成的痕迹,现在想来,更像是阵法节点被点亮。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签到?”他问。
“我不需要故意。”幻影笑了一声,“你本就在做我要做的事。每日打卡,积累碎片,拼合洞天……你以为你在通往昆仑墟,其实你是在为别人打开门。”
上官玥突然抬剑,一剑劈向幻影。
剑光掠过,幻影消散,可下一秒又在十米外凝聚。
“别浪费力气。”江临渊拉住她,“他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们怀疑彼此,动摇信念。”
“可他说的是真的。”上官玥盯着他,“你每天签到,拿到资源,我们也靠着这些活到现在。但如果这一切都在帮他……我们算什么?”
江临渊看着她:“我不知道真假。但我知道一件事——我们现在站在这里,还能说话,还能战斗。只要还能动,就不算输。”
他把手伸进口袋,握住那块裂痕玉简。
“就算这条路是别人铺好的,我也要走下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利用谁。”
远处的教学楼突然亮起一片红光,所有窗户同时映出扭曲的人脸。操场上的学生开始齐步走向他们,步伐沉重,眼神空洞。
“他们来了。”上官玥握紧剑。
“走。”江临渊转身朝图书馆方向奔去,“别让他们围上来。”
两人刚跑出几步,地面震动了一下。石板裂开,几道黑气窜出,在空中凝成锁链形状,直扑而来。
江临渊甩出两张雷符,炸开一条路。上官玥挥剑斩断逼近的黑链,火星四溅。
他们冲进图书馆大门,身后的学生幻影撞在门框上,像水一样流进来。
江临渊回头一看,上百个影子正从楼梯、书架、窗户爬进来,动作机械,脸上挂着相同的微笑。
他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枚灵珠,按进大厅地面。
灵珠碎裂,一圈冰环扩散开来,暂时冻住了靠近的幻影。
“地下入口在哪?”他问。
“b区楼梯往下。”上官玥指向角落。
他们刚要动身,头顶的吊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玄阴子的幻影悬浮在半空,双手张开,仿佛拥抱整个空间。
“你们逃不掉的。”他说,“这座校园,已经是我的领域。”
江临渊没理他,拉着上官玥往b区跑。
楼梯口被一道黑雾封住。他取出最后一张破甲符,贴在雾墙上。
符纸燃烧,黑雾嘶鸣着退开。
他们冲进楼梯间,向下奔去。
脚下传来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苏醒。
江临渊握紧玉简,裂痕正在缓慢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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