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沉默只持续了很短一瞬，林风平稳的声音传来：“秦警官何出此言？我刚刚下班到家。”
秦雪握着手机，指节微微发白。停车场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
“林风，”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的怒气和不耐烦。
“我不是来听你狡辩的！‘铂宫’会所，十二名保安受伤，VIp包厢大门被暴力破坏，赵铭吓得几乎精神失常！现场所有痕迹都指向你！你真以为一句‘刚到家’就能撇清关系？”
“指向我？”林风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秦警官，办案讲究证据。有人亲眼看到我动手了？还是有清晰的监控录像？”
秦雪一噎。这正是最棘手的地方。
会所内部的监控在那个时间段“恰好”全部失灵，而所有受伤的保安和被吓破胆的赵铭，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口径矛盾，竟无一人能提供直接、有效的指证。
现场痕迹虽然触目惊心，却缺乏能将林风钉死的铁证。他就像一阵风，席卷而过，留下满地狼藉，却抓不住实体。
“你……”秦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林风，我知道赵铭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骚扰你妹妹的事，我已经查到线索了！但这不是你动用私刑的理由！这是法治社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当林风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秦警官既然查到赵铭骚扰我妹妹，那是否也查到，他为何敢如此肆无忌惮？仅仅因为他有个当副总的爹？”
秦雪眉头紧锁：“你什么意思？”
“树欲静而风不止。”林风缓缓道，“赵铭不过是台前小丑。秦警官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给他底气？是谁在利用清月集团的资源，中饱私囊？又是谁，可能牵扯到更深的黑暗？”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敲击着秦雪一直试图撬开的缝隙。
赵永昌在公司的某些举动，赵铭平日的嚣张跋扈，以及一些若隐若现、却难以追查的线索……她确实有所怀疑，但苦于没有突破口。
“你知道什么？”秦雪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我知道一些……或许秦警官会感兴趣的信息。”林风语气平稳，“关于赵永昌职务侵占的证据，关于赵铭名下那家‘铭风科技’如何蚕食集团利益的线索，甚至……可能涉及更严重的犯罪行为。”
秦雪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强压下激动，保持警惕：“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想得到什么？”
“合作。”林风吐出两个字，清晰而冷静。
“合作？”秦雪几乎要气笑了，“你一个保安，跟我谈合作？林风，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不重要。”林风的声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重要的是，我能提供你需要的线索，帮你撕开赵家伪装的突破口。而秦警官你，能调动我无法触及的官方资源，进行合法调查，最终……斩草除根。”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很轻，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决绝。
秦雪沉默了，她站在警车旁，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和一个身份不明、手段狠辣、可能极度危险的人达成任何形式的合作。
但职业的直觉和追查真相的渴望，又在疯狂地诱惑她。林风展现出的能力和他手中可能掌握的信息，或许真的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利用我？或者你提供的所谓线索，是不是又一个陷阱？”秦雪沉声问。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林风引用了一句古语。
“合作的基础是互利，而非互害。我的目的很简单，保护家人，清除威胁。而铲除赵家背后的黑暗，符合我们双方的利益。秦警官可以自行判断线索的真伪与价值。”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可以约定三条。第一，情报共享，但我只提供方向和关键点，具体查证由你负责。第二，我的身份和信息来源，你需要保密。第三，在确保我家人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我会配合你的调查。”
这条件，既给了秦雪急需的线索，又最大程度地保护了林风自身的隐秘和安全，显得老练而周密。
秦雪内心挣扎着。与虎谋皮？还是打开新局面的契机？
良久，她对着电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好！我暂时……同意你的‘合作’。但林风，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你提供的线索是假的，或者我发现你利用我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我第一个抓你！”
“一言为定”林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第一个线索，‘铭风科技’的实际办公地址不在注册地，而是在城西‘创新谷’b栋7楼，以一家‘星海文化’的名义做掩护。他们的核心账本和真实业务合同，应该藏在那里。赵铭的电脑密码，是他母亲生日倒序，结合他常用的英文名。”
信息具体得让秦雪心惊！这绝不是凭空猜测能得到的！
“我会去核实。”秦雪压下心中的震动，冷声道，“你最好保证这是真的。”
“真伪，秦警官一查便知。”林风语气淡然，“另外，近期请留意赵永昌与境外，尤其是东南亚某几个账户的资金往来，频率和金额可能不大，但模式固定。这或许是条更大的鱼。”
说完，他不等秦雪再问，便道：“若无其他事，我先挂了。秦警官，合作愉快。”
电话被挂断，传来忙音。
秦雪放下手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夜风吹得她有些发冷。她感觉自己仿佛在悬崖边踏出了第一步，下面可能是万丈深渊，也可能是通往真相的捷径。
她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灯火通明、乱成一团的“铂宫”会所，又看了看手机里刚刚记下的线索。
林风……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手中，到底还握着多少秘密？
但无论如何，调查赵家的突破口，似乎真的……出现了。
一场游走于规则边缘的微妙合作，就此达成。夜色更深，而隐藏在都市霓虹下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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