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风书院的教学体系,在李靖风奠定哲学与战略根基,苏清月注入商业实践的活力后,迎来了更为细腻丰盈的篇章。这一日,课程表上赫然出现了两门新课——“文献溯源与历史现场”与“东方美学与心灵栖居”,授课者正是叶灵儿与叶诗涵。消息传出,学子们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偏重理性思维的,如艾伦·陈和威廉,对此颇有些不以为意。
“文献和历史?我们在哈佛的图书馆和数据库里能接触到更系统、更前沿的研究。”威廉私下对艾伦嘀咕,“美学修养?这听起来更像是贵族沙龙里的消遣,与书院标榜的‘经世致用’似乎有些距离。”
艾伦推了推眼镜,表示赞同:“数据化、结构化的知识才是有效率的。情感化的艺术体验,变量太多,难以量化评估其价值。”
他们的议论,自然逃不过叶灵儿的耳朵。她非但不恼,反而兴致勃勃,摩拳擦掌,决心要给这些“榆木脑袋”开开窍。
第一幕:灵儿的“活”历史
“文献溯源”课被叶灵儿别出心裁地安排在了书院藏书阁底层的一间特藏室内。室内光线经过精心设计,柔和地照亮着中央玻璃展柜内的几卷看似残破的敦煌遗书摹本,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樟木和旧纸张的气息。
叶灵儿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胡服改良装束,马尾高高束起,显得英姿飒爽。她没有站在讲台后,而是斜倚在展柜边,笑嘻嘻地看着鱼贯而入的学子们。
“各位同窗,”她声音清脆,如同山间雀鸟,“我知道,你们很多人觉得故纸堆枯燥乏味,是老学究们掉书袋的地方。对不对?”她目光狡黠地扫过威廉和艾伦。
威廉轻咳一声,算是默认。哈桑则直接打了个哈欠,显然对不能舞刀弄棒的活动提不起劲。
叶灵儿不以为意,走到展柜前,指尖隔空轻点着泛黄的卷轴:“那我们先不谈年代、不谈作者、不谈考据。今天,我们只玩一个游戏——‘穿越千年的对话’。”她示意侍立一旁的助手打开投影,清晰的放大图像投射在幕布上,正是遗书上的一段文字与一幅线条古朴的插图。
“假设,你就是一千多年前,在敦煌莫高窟里,抄写这幅《降魔变文》和这幅《劳度叉斗圣变》画稿的小画匠或小抄经生。”叶灵儿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力,“看看这笔画,有的工整谨慎,有的却略显潦草匆忙;看看这颜料,历经千年已然斑驳,但当初或许是极其珍贵的朱砂、石青……你当时在想什么?是想着快点完成工作去领一份斋饭?还是被这佛经里天神与魔王搏斗的故事深深吸引,心潮澎湃?亦或是,在画到夜叉恶鬼时,想起了边塞呼啸的北风和传闻中凶悍的胡人?”
她的问题,不再是冷冰冰的学术提问,而是直指人心的共情。学子们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引导,凝视着那些古老的笔触和色彩。
赵明宇扶了扶眼镜,仔细看着图像,迟疑道:“这……这里的线条似乎有些颤抖,是不是画师当时手冷,或者……心里有些害怕?”
叶灵儿眼睛一亮:“说得好!明宇同学注意到了细节!恐惧,也是一种真实的情感。也许这位无名画师,正是在用他的笔,对抗着来自现实或想象中‘魔’的恐惧。”
她又指向另一处:“再看这段变文的遣词造句,是不是比正统佛经更口语化,更富有戏剧性?想象一下,在昏暗的洞窟里,或者是在市井的勾栏瓦舍中,一位说唱艺人拍打着节板,用这样的文字,将佛经故事讲给不识字的平民百姓听,那是何等鲜活、何等有生命力的场景!文献,不仅仅是文字,它是活生生的人,在特定的时空里,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喜怒哀乐,留下的印记!”
哈桑原本百无聊赖的神情渐渐变了,他盯着那幅描绘激烈斗法的壁画摹本,忽然开口:“这魔王的架势,有点像我们部落传说里被勇士打败的邪灵……画这画的人,肯定见过真正的搏杀,不然画不出这种力气!”
叶灵儿拍手笑道:“哈桑同学说到了关键!艺术源于生活,哪怕是宗教艺术!这就是历史的‘现场感’,它不是隔离的,它是连贯的,是可以被我们感知和理解的!”
她随即又展示了同一时期西域商旅的账本、戍卒的家书等不同类型的文献摹本,引导学子们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那个时代的经济往来、边塞生活、人情世故。一堂原本可能枯燥的文献课,在叶灵儿生动活泼、充满想象力的引导下,变得如同一次奇妙的时空探险。连威廉和艾伦也不再抱着质疑的态度,而是开始认真思考文字背后所承载的“人”的温度与时代的脉搏。
第二幕:诗涵的“心”美学
相比之下,叶诗涵的“东方美学”课,则安排在了书院后山一处傍水而建的敞轩。轩外溪流潺潺,翠竹掩映,轩内仅设蒲团、香案,案上一只素雅的天青釉瓷瓶,斜插一枝含苞待放的白梅,除此之外,别无长物。叶诗涵身着月白绫裙,外罩一件浅青色薄纱披帛,未施粉黛,静坐于蒲团之上,宛如从古典画中走出的仕女。
学子们踏入此地,不自觉便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变得轻柔起来。与叶灵儿的活泼形成鲜明对比,叶诗涵的课堂,是一种极致的“静”。
她没有立刻开始讲授,而是示意大家先安静地坐一会儿,听听风声、水声、竹叶摇动声。起初,哈桑等人还有些坐立不安,但在那片刻意营造的静谧中,浮躁的心绪竟也慢慢沉淀下来。
“美学,并非遥不可及的理论。”叶诗涵的声音如同她面前的那枝白梅,清雅柔和,沁人心脾,“它首先是一种感知,一种与万物共鸣的能力。今天我们不谈复杂的理论,只感受两种最基础的东方美学意境——‘空寂’与‘留白’。”
她轻轻抚过身旁那只瓷瓶:“大家看这只瓶子。它的美,在于它‘空’的部分。正因为它是空的,才能容纳清水,映照天光,插上花枝,生出无穷的变化与意趣。这便是‘空寂’之美,不是死寂,而是充满可能性与生命张力的宁静。”
她又指向敞轩一侧悬挂的一幅水墨山水立轴,画面上山峦隐于云雾,水岸延伸至画外,大片留白:“再看这幅画。它的妙处,不仅在于画出的山石树木,更在于那些‘未画’出的部分——那云雾后的山峦有多高?那水流向了何方?这留白,邀请观看者用自己的想象去填补,去完成属于你自己的那片山水。这便是‘留白’的意境,言有尽而意无穷。”
威廉看着那幅画,眉头微蹙,习惯性地分析:“这是一种非常高级的心理暗示和参与式体验设计。它降低了作者的表达权重,提升了欣赏者的参与度……”
叶诗涵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分析:“威廉同学,请暂时放下‘分析’,尝试只是去‘感受’。闭上眼睛,想象你就在这幅画中,行走在那云雾缭绕的山径上,感受那湿润的水汽,聆听那画外隐约的流水声……”
威廉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闭上眼睛。起初还有些不适应,但渐渐地,在叶诗涵轻柔的引导和周围静谧环境的催化下,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脸上露出一种罕见的平和神情。
叶诗涵又让助手点上一点点极淡的沉香,并播放了一段极其舒缓的古琴曲《流水》。她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让音乐、香气、视觉意象与自然环境共同作用,营造出一个纯粹的美学体验场域。
哈桑起初觉得这太过“娘娘腔”,但听着那如同真实流水般的琴音,看着窗外潺潺的小溪,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部落雨季过后,万物复苏的景象,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连最跳脱的叶灵儿(她坚持要来旁听姐姐的课),此刻也安静地托着腮,眼神迷离,不知神游何处。
课程的最后,叶诗涵才轻声道:“东方美学,尤其是‘空寂’与‘留白’,其深处,关联着一种人生哲学——懂得取舍,知道何时该满,何时该空;为人处世,留有余地,不尽锋芒。这不仅是艺术的法则,也可以是生活的智慧,甚至……”她看向那些若有所思的学子,“是应对复杂局面的某种心境储备。”
一堂课下来,没有灌输任何教条,学子们却感觉内心仿佛被清泉洗涤过一般,获得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丰盈。当他们离开敞轩时,脚步都轻缓了许多,似乎不忍打破那份美好的余韵。
李靖风与苏清月远远立于高处的回廊,俯瞰着这两处风格迥异却同样精彩的课堂。
苏清月轻声道:“灵儿将历史讲活了,诗涵则将美学种进了心里。一文一质,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李靖风目光深邃,颔首道:“文明之传承,既需铮铮铁骨,亦需绵绵柔情;既需理性之光芒,亦需感性之温润。灵儿、诗涵所为,正是补全了这不可或缺之维度。书院之道,至此,筋骨血肉,方算初备。”
山风过处,竹涛阵阵,书院的文脉与艺粹,如同溪流浸润山石,悄然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颗心灵。一个更加立体、更加充满生命力的学问体系,正在这青山之间,悄然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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