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江水悠悠，倒映着两岸的芦苇，陈雄望着水底，忽然笑道：“这江水之中，有位河伯修行千年，本是道家一脉，前些年却改修了佛法。”
玄奘闻言，低头看向水面，双手合十低声诵经。
片刻后，水面泛起一圈涟漪，隐约可见，一条银鳞大鱼跃出水面，朝着渡船拜了三拜，才沉入水中。
玄奘：“众生皆有佛性，河伯亲近佛法，亦是善缘。”
陈槊却摇了摇头：“善缘？那河伯本可百年内修成水神，改修佛法气后，却断了道基，怕是再难精进。”
“这便是佛门的‘普度’——看似给予机缘，实则断人前路。”
渡船靠岸时，已是午后，众人在路边的茶摊歇脚，陈唯一从行囊中取出几个蟠桃，那是当年在蟠桃园摘下的，虽过了数百年，灵气依旧醇厚。
陈唯一将一个蟠桃递了过去，“法师尝尝。”
“这乃是天庭蟠桃，蕴含生机，比凡间的瓜果更得自然。”
玄奘接过蟠桃，却没有立刻吃，只是看着果皮上的纹路：“道家讲究服丹食药，吸纳灵气。”
“佛家却言‘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过分依赖外物，反倒落了下乘。”
陈雄啃着蟠桃，含糊道：“外物亦是天地所生，为何不能用，道家讲‘天人合一’，便是要与万物相融，而非刻意疏远。”
众人给玄奘蟠桃，就是想要借蟠桃的灵力，冲破他身上的枷锁，没想到，玄奘吃下后，却如一颗石子丢入大海，一点波澜都没有。
一路西行，五人走走停停，时而论道，时而赶路。
玄奘的佛法精深，四人也拿他没办法，只能试着在他心中留下痕迹。
灵山，大雄宝殿内，如来佛祖端坐于莲台之上，身前的水镜中，正映照出几人的身影。
看着陈家四人与玄奘同行，甚至论起了道来，佛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殿内回荡：“道门这步棋，走得倒是巧妙。”
观音菩萨侍立一旁，手持玉净瓶：“那四人步步紧随，明着论道，实则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玄奘，怕是想要策反金蝉子。”
“实在不行，让道法随西行之路，传入西方。”
如来佛祖指尖捻着金莲，花瓣上的金光流转不定：“玄门与佛门，本就不合。”
“西游之路既是佛门东传的契机，也是道佛之争。”
如来看向水镜的中玄奘，与陈家四人论道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就看金蝉子的佛心，能否抵挡住道家的浸润了。”
“他若能守住佛心，取得真经，佛法自可西传，若被道家说动，那便是天道使然，我等亦不可强求。”
莲台旁的迦叶尊者低声道：“要不要派些罗汉暗中相助？”
如来佛祖摇头：“不必！天道自有定数，强行干预只会徒增因果。”
“那四人虽是变数，却也在天道棋局之中，让他们去闹吧，最后能成什么气候，还未可知。”
兜率宫内，丹香袅袅，八卦炉中丹火明灭，映得太上老君紫袍上的玉带，泛着温润光泽。
太上老君看着身前水镜流转，清晰映照出西行五人的身影，从长安城内的论道，到渡江边的交锋，再到如今的五行山，一一尽收眼底。
太上老君捻着长须，声音带着几分欣慰，又藏着几分深不可测，“这四个小家伙，倒也懂得循序渐进。”
“以论道为引，以天地为证，潜移默化间，便想动摇金蝉子的佛心，倒是比那些，一味打打杀杀的手段，高明得多了。”
身旁侍立的金银童子，忍不住问道：“老爷，那玄奘毕竟是金蝉子转世，佛根深种，他们想要成功，恐怕很难。”
太上老君拂尘轻挥，水镜中陈家四人，与玄奘并肩而行的画面，泛起一层金芒：
“成与不成，各凭本事，佛门想借西游东传，我道门自也需守住东土道统。”
“他们四人便是那搅动池水的鱼，能不能让清水变浊，还得看这池底的淤泥，有多深。”
太上老君目光，落在了水镜中玄奘的身上：“金蝉子当年听法时，心生疑惑，才会有这十世轮回，疑惑便是缝隙，道韵浸润，未必不能开出新的花来。”
正说着，水镜中光影一变，已显出五行山巍峨的轮廓，太上老君嘴角微扬：“重头戏，要开场了。”
凌霄宝殿内，玉皇大帝高坐九龙宝座，昊天镜悬于殿中，将五行山一带的景象，照得纤毫毕现。
玉帝看着镜中，渐渐靠近五行山的五人，又瞥了眼山底那道，蜷缩的身影，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
玉帝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老君这步棋，倒是藏得够深。”
“明着让四人‘随机应变’，实则一路随行，借着论道便想插手西游，当真是‘无为而不为’。”
太白金星手持拂尘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佛门借西游扩张，我天庭若全然旁观，恐日后三界格局生变。”
“人教弟子介入，未必不是好事，至少能让佛门的算盘，不那么顺畅。”
玉帝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镜中金蝉子的身影：“佛门拿三朵功德金莲，换一场‘大闹天宫’。”
“又以五行山镇压五百年做铺垫，便是想让那石猴欠下因果，不得不踏上西行路。”
如今老君让这四人掺和进来，倒是让这盘棋，更热闹了。”
玄奘勒住白马，抬头望着五行山，山巅“唵嘛呢叭咪吽”六个金字，依旧流转着佛光，只是比起先前已黯淡不少。
玄奘翻身下马，将九环锡杖往地上一顿，清脆的环鸣声在山谷间回荡。
玄奘望着山底那道被岩石挤压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此处便是五行山了吧！”
“想必下面那位，便是菩萨所说的徒弟了。”
山底传来一声闷吼，带着压抑不住的躁动：“是哪个在外面聒噪？”
玄奘双手合十，声音温和却穿透山石：“贫僧唐玄奘，奉唐王之命前往西天取经，观音菩萨，你就是观音菩萨所说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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