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惊吓过后，少女很快就回过神来。
她眨巴着大眼睛，偷偷打量了几眼面前这个不速之客。
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褪去后，她才发现，眼前这个坐在水泥墩子上的男人，虽然表情有点呆，但长得倒是意外的好看。
剑眉星目，鼻梁挺拔，也没留什么油腻的胡茬，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完全不是她想象中那种会躲在天台抽烟喝酒的谢顶大叔。
颜值即正义。
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只要长得帅，那就算是私闯民宅……咳咳，那也顶多算是误入。
“那个……不好意思啊。”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折扇在手里转了个漂亮的圈：
“我还以为这上面没人呢，吓我一跳。你是新搬来的住户吗？之前没见过你呀。”
启明看着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姑娘，倒也没端着架子，而是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脸上露出一丝人畜无害的微笑：
“算是吧。上来透透气。”
“哦——”少女拖长了音调，一副“我懂”的表情，“这楼里确实闷得很，尤其是低层，采光差得要死。也就这天台还能见点阳光。”
说完，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径直走到天台另一侧空旷的水泥地上。
“哥哥，你不介意我在这练会儿吧？”她晃了晃手里的蓝牙音箱，笑嘻嘻地问道，“放心，我音量开小点，不吵你思考人生。”
这一声脆生生的“哥哥”，叫得启明有些好笑。他摊了摊手：“随意，这天台又不是我买下来的。”
“嘿嘿，谢啦！”
少女欢快地应了一声，随即熟练地连上蓝牙，点开了一首节奏感颇强的古风音乐。
伴随着悠扬的笛声与激昂的鼓点，少女手中的折扇“刷”的一声展开。
起势，转身，下腰。
原本那个穿着宽松卫衣、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的中学生，在起势的瞬间，整个人仿佛陡然换了一副灵魂。
伴随着激昂的鼓点，她手中的折扇“唰”地一声展开，清脆得如同刀剑出鞘。
在启明的视野里，只觉得那个身影轻盈得像是一只穿花而过的飞燕。
她时而如劲松般挺拔，折扇如剑指苍穹；
时而又如流水般柔软，腰肢折叠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那宽大的卫衣不仅没有遮掩她的身姿，反而在她的旋转间被风鼓荡起来，猎猎作响，透着一股子少年人特有的、泼墨山水般的写意与潇洒。
即使是启明这个对舞蹈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此刻也不由得看入了神。
这种美不需要任何门槛去鉴赏。
那不仅仅是肢体的舒展，更像是一团被压抑许久的火焰，在这方寸之间的天台上，肆无忌惮地燃烧、释放。
一曲终了。
少女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她关掉音乐，毫无形象地用袖子擦了擦汗，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离启明不远处的台阶上。
“呼……累死本姑娘了。”
她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侧过头，好奇地看着启明：
“不过话说回来，哥哥，你刚才说你是新搬来的？住哪一户呀？最近也没见楼下有搬家公司的车进出啊。”
启明闻言，不由得失笑。
果然，在一个对这栋楼了如指掌的原住民面前，这种随口胡诌的谎言根本站不住脚。
他也懒得再圆谎，干脆摊了摊手，坦然道：
“行吧，被你看穿了。其实我不住这儿。”
“啊？”少女愣了一下，“那你跑这儿来干嘛？真的是上来透气的？”
“也不全是。”
启明身子微微前倾，半真半假地说道：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个私家侦探。”
他指了指脚下的地面，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
“我是受人委托，专门来调查这栋楼里的一些……怪事的。”
“怪事？”
少女眨了眨眼，那一脸茫然的表情完全不似作伪。
“听说……是闹鬼。”启明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有人说每晚都能听到女人的哭声。”
“噗——咳咳咳！”
少女差点被口水呛到，她一边咳嗽一边摆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闹鬼？还哭声？拜托，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哥哥你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还信这个？”
她也学着启明的样子指了指脚下：
“我住六楼，就在这下面。要是有哭声，我肯定是第一个听见的。”
说到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撇了撇嘴：
“肯定是有些无聊的大妈乱嚼舌根，或者是哪家水管老化了发出的怪声，传着传着就变成鬼故事了。这种老楼就这样，一点动静都能被传成灵异事件。”
启明听着她这番逻辑自洽的辟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得倒也在理。老房子的隔音就像是漏风的筛子，有时候楼下冲个马桶，楼上都能听成是大海的声音。”
“是吧！我就说嘛。”
见自己的观点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少女显得更开心了。
她盘起腿，双手托着下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对这一行当的好奇：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的私家侦探呢。哎，帅哥，你们平时是不是都像电影里那样，穿着风衣，戴着墨镜，然后在雨夜里跟踪目标？”
启明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逗乐了，忍不住吐槽道：“雨夜跟踪那是变态杀人狂，我们通常是负责找找走丢的哈士奇，或者帮富婆拍拍老公出轨的照片。”
实际上后面的说法也是启明在小说或者论坛里看到的，他也不知真假。
“切——幻灭了。”少女拖长了音调，假装失望地撇了撇嘴，但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根本不用启明刻意打听，没过多长时间，这姑娘自己就像倒豆子一样，把家底给交代得明明白白。
林小满，十六岁，住在顶楼 602，就在这层天台的正下方。目前就读于市二中，高二学生，正是课业最繁重的时候。
“唉，你是不知道我们班主任有多变态，周末留的卷子能把人埋起来。”
林小满一边吐槽，一边郁闷地扯了扯卫衣上的帽绳：
“我这也就是趁着我爸还没下班，偷偷溜上来透口气。要是让他看见我又在不务正业，非得念叨我个三天三夜不可。”
启明看着她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由得莞尔。
就在这时，少女手腕上的电子表突然发出了“滴滴”两声整点报时的轻响。
林小满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
“啊！惨了惨了！十一点了！”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音箱和折扇，一边往怀里塞，一边急匆匆地往楼道口冲：
“老林同志马上就要杀回来做饭了！要是让他看见家里冷锅冷灶，我还不在书桌前，我就死定了！”
跑到铁门边，她还不忘回头冲着启明做了个“嘘”的手势，眨了眨眼：
“帅哥侦探，江湖救急！待会儿你要是下楼碰见个一脸严肃的大叔，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哈！就当没见过我！谢啦！”
话音未落，她那充满活力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铁门后。
“哒、哒、哒……”
轻快的脚步声顺着楼梯一路向下，很快便被楼道吞没，彻底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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