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人群中弥漫的不安逐渐被议论声取代，谭羽然不动声色地挪到一边，找到了那名秩维局干员的小队长，用眼神示意后，两人悄然退到了人群边缘。
“这里的局势暂时算是控制住了，”谭羽然压低了声音，语速稍快，“但就我对侵蚀——也就是我们正在经历的这类超自然现象——的了解而言，我们在外面见到的那种遍布裂痕、如同世界碎镜般的区域，是一种被称为核的高危地带。”
他没有详细解释核可能千奇百怪，可能是迷失异能者内心的映射之类的。
他眉头紧锁，声音愈发沉重，言简意赅：“一旦侵蚀中出现了核，就意味着这次事件的等级绝对不低。而通常，达到这种等级的侵蚀，其波及范围……往往不仅仅是我们当时在场的那一小圈区域。”
小队长反应很快，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沿街的那些商铺、住户……甚至更远的地方，也有可能被卷了进来？”
“是的。”谭羽然肯定道，语气严肃，“所以我怀疑，这片区域内，还有更多失散的、被困的民众，他们可能躲在某个角落，正面临着我们无法想象的危险。按理说，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那群暂时安定下来的人们，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他身负特殊能力，理应去搜救，可眼前这些人，他也不能抛下不管。
小队长直接打断了他的犹豫，他显然明白了谭羽然的未尽之言，眼神锐利地回头，迅速而低声地招来了周围另外几名秩维局干员，将谭羽然的判断和担忧言简意赅地传达给众人。
众人的反应出乎意料地一致，甚至有一名面容尚带几分青涩的年轻干员，在这种紧绷的氛围下，还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沉重，他咧嘴笑了笑，低声道：“这种捞功劳的机会可不多见啊，头儿。”
小队长没理会这句玩笑，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谭羽然，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意思明确无误——搜救潜在民众的任务，交给他们就行。
谭羽然凝视着眼前这几张或沉稳、或年轻、甚至带着些故作轻松的面孔，没有虚伪的客套，很直白地开口：“我有特殊能力，遇到危险，至少还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但诸位，”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他们身上笔挺的制服，“除了身上穿的这身衣服，脱下来之后，你们也是一个个普通人，是别人的丈夫、父亲、儿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刚才我们遭遇的那些怪物有怎样的威胁，相信不用我再多说。外面的情况，只会比这里更危险。”
气氛瞬间凝重了许多，那年轻干员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然而，没有人目光闪烁，没有人露出怯意。
小队长环视了一圈自己的队员们，脸上掠过一丝满意。
他转回头，正色看向谭羽然，声音沉稳而坚定：“谭长官，这是我们的职责。既然穿上了这身衣服，那就需要在该承担风险的时候，冲在前面。这里需要你来保证安全，外面的，就放心交给我们。”
说完，小队长带着其余几名干员稍微退开几步，围拢在一起，压低声音快速商定了行动准则。
计划简单明确：他们一共六人，分为两组，各负责一个搜索区域，彼此保持可视距离以策应。推进时务必谨慎，遭遇幸存者立即护送返回，若遇怪物则绝不恋战，以标记危险区域和全员安全撤离为第一要务。
计划既定，小队长走到谭羽然身边，低声与他最后确认了有无其他需特别注意的事项。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利落地打了个手势，便带着手下几人，保持着警戒队形，朝着体育场一处半塌的出口快速而无声地行去。
六名干员谨慎地踏出体育场，重新暴露在那片支离破碎的天地间。
头顶上方，深邃的裂痕如同狞笑的巨口，无声地蚕食着熟悉的苍穹。
有人下意识地低语：“我连做梦都没见过这种景象……”
旁边有人附和点头。
小队长迅速环视四周，目光锁定了一条相对通畅的街道。
他打了个手势，将人员分为两组，划定左右搜索扇区，并明确了一个极限推进距离——一旦超出此范围，无论有无发现，都必须撤回，绝不深入未知险境。
交谈停止，所有人瞬间进入状态，如同上紧发条的精密器械，开始沿着选定的街道向前推进。
街道显得异样空旷。
中央的金属防护栏大多扭曲变形，灰白的水泥路面上，深浅不一的裂口如同大地的伤疤，狰狞地蜿蜒。
与远处那些倾塌残缺的建筑不同，街道两旁的矮楼和商铺大多保持着外形的完整。
这也是小队长选择这里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危险的情况下，人们通常更倾向于躲在建筑物内以寻求安全感。
六名干员在空旷的街道上缓慢而谨慎地推进。
他们分成两组，分别沿着街道两侧，逐一排查沿街的商铺与矮楼。
过程极为细致，先是通过橱窗或破损的门洞仔细观察内部，确认没有可疑动静或威胁后，才敢小心翼翼地进入，进行更彻底的搜寻。
小队长刚从一个空无一物的五金店退出来，抬头便看见街对面的队员朝他打了个手势，表示毫无发现。
他也抬手回应，示意自己这边情况类似，随即目光扫过前方街道，准备继续向前推进。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稍显稚嫩、明显压低了却仍透出按捺不住的嗓音：“孙哥……”
孙哥回过头，看向跟在自己侧后方的年轻人。
那是小王，今年刚毕业，连实习期都没满，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学生气。
小王快走两步，凑近了些，眼睛闪着光，声音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好奇：“刚才谭长官露的那一手……真的太神奇了。他们……他们也是我们体制内的吗？跟咱们一个体系？孙哥，你……知不知道点什么内幕啊？”
他一连串地问着，最后，问出了那个最核心、也最让他心痒难耐的问题：
“他们那种……特殊能力，是天生的吗？还是说……我们，我们这样的人，也有可能……拥有那种力量？”
孙哥看着小王那副混杂着紧张、兴奋与无限憧憬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太懂这种心情了。
对于这个刚踏入社会、满怀热忱与幻想的年轻人来说，骤然遭遇这颠覆认知的超现实灾难，又亲眼目睹了如同小说电影般超凡力量的展现，还是来自于自己人，会产生怎样的向往，再正常不过了。
正是爱做梦，也敢做梦的年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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