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顶层，空气污浊而凝重。下方传来的撞击声、嘶吼声和木料碎裂的声音，如同地狱的丧钟，一声声敲在杨树生和山花的心上。他们背靠着背，站在中央那口巨大的铜钟旁，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楼板的每一次震动。
汗水、血水和灰尘混合在一起，黏在皮肤上，冰冷刺骨。山花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杨树生的呼吸粗重而急促。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精神和体力都濒临极限。
【被迫害嗅觉】带来的恶意感知如同实质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们的神经，几乎要将他们拖入疯狂的深渊。每一声来自下方的咆哮，都像是一根针扎进大脑。
“老杨……”山花的声音嘶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多久？”
杨树生紧紧攥着怀里那叠证书，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他感受着证书传来的微弱温热，那是系统与任务时间的无形连接。“快了……就快了……我们能感觉到，就差最后一点了。”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残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妈的，想想还真够扯淡的。”山花试图用骂声驱散恐惧，“从咱俩在破庙里对着那本破婚约开始，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不是被鬼追，就是被神仙吵，现在更好，直接掉进贼窝里跟一群假人玩命！”
杨树生听着她的话，紧绷的嘴角竟扯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是啊，这一路，何其荒诞。被魔鬼逼着结婚，靠扯淡调解神仙家务事，在深渊里试毒，现在又被困在这个谎言小镇……每一次，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九死一生。
“但是……”杨树生轻声说，声音在嘈杂中却异常清晰，“每一次，我们都闯过来了。”
山花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尽管笑容疲惫：“是啊……每次都以为要完蛋了，可不知怎么的，最后总能歪打正着。”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因为咱俩在一起。”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刺破了周遭的黑暗与冰冷。不是因为有什么逆天的技能，也不是因为运气多好，而是因为他们始终在一起。一个莽撞冲动却直觉惊人，一个谨慎小心却观察入微。在最危险的时刻，总能莫名其妙地互补，找到那一线生机。
下方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楼梯口设置的障碍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恶意的浪潮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山花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恐惧都吸进去然后碾碎似的，她用力向后靠了靠，紧紧抵住杨树生的后背：“老杨！撑住！就当……就当这是最后一次‘极限卡点’！咱们不是最擅长在最后关头完成任务吗？！”
杨树生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力量和温度，那股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窒息感，奇迹般地减轻了一丝。他也用力向后靠去，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也传递过去。
“嗯。”他重重地应了一声，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望向那扇通往楼梯的、摇摇欲坠的木门，“一起。”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背靠着背，调整着呼吸，将最后一点力气凝聚起来。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也等待着……黎明。
钟楼之外，东方的天际线，似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般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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