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了娘子贴贴哄哄,但自从茸茸在将军府站稳脚跟,南宫诀便感觉自己“失宠”得厉害。
那团土黄色的小东西,仗着腿伤和一副可怜相,几乎霸占了娘子所有的闲暇时光。
几日还好,月余时间过去,南宫将军心里那坛陈年老醋,那是越酿越酸。
这日天光正好,秋风送爽,正是跑马的好时节。
南宫诀眼见柳长雪又在庭院里拿着彩球逗弄那只瘸腿小犬,欢声笑语不断,他眉头一拧,计上心头。
“娘子~”他走上前,自然地揽住柳长雪的腰,将试图挤到两人中间的茸茸用脚尖不着痕迹地拨开些许:“今日天气甚好,城外马场的草正肥,我们带‘大红枣’和‘大黑枣’去跑跑如何?它们许久未曾尽情驰骋了。”
他刻意加重了“我们”二字,目光灼灼地看着柳长雪,试图用二人世界的诱惑,将娘子的注意力从那团毛球上拉回来。
果然,柳长雪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意动。
她本就喜爱骑马,前些时日因着茸茸的伤和初来乍到,确实冷落了两匹爱驹。
“也好。”她点点头,拍了拍蹭她裙角的茸茸的小脑袋:“让大黑枣它们也松快松快。”
南宫诀心头一喜,正要吩咐备马,却见柳长雪弯腰将茸茸抱了起来,对一旁侍立的阿珏吩咐道:“去把我的马鞍检查一下,再……找个稳妥的篮子,铺上软垫。”
南宫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娘子……你这是?”
柳长雪抚摸着怀里茸茸柔软的毛发,理所当然道:“带茸茸一起去呀。”
“它整日闷在府里,也该出去见见风。放心,我把它放在篮子里,系稳妥些,不会惊了马。”
茸茸似乎听懂了要带它出门,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小尾巴摇得更欢了,还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柳长雪的手腕。
南宫诀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的二人世界!他策马奔腾、与娘子并肩驰骋的浪漫设想!难道要变成……携宠出游?!
“娘子,这……马场风大,它腿伤未愈,万一受了惊吓或是着了凉……”南宫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无妨,我把它护在怀里便是。”柳长雪心意已决,低头用鼻尖蹭了蹭茸茸湿漉漉的小鼻子:“茸茸乖,带你去跑大马哦~”
茸茸:“汪!”
南宫诀:“……”
最终,镇北将军夫妇的秋日跑马之行,还是变成了三人……不,两人一狗的古怪组合。
马车行至城郊马场,早有管事恭候。
当管事看到平日里杀伐决断冷面威严的南宫将军黑着一张脸,而将军夫人则怀里小心翼翼抱着个铺着软垫的竹篮,篮子里还探出一只土黄色小狗脑袋时,脸上的表情精彩得难以形容。
“将军,夫人,马匹已备好。”管事强忍着好奇,躬身引路。
马场上,大红枣和大黑枣早已等得不耐烦,见到主人,兴奋地刨着蹄子,喷着响鼻。
柳长雪将竹篮递给一旁的阿珏,上前亲昵地拍了拍大黑枣的脖颈。
大黑枣亲热地用大头蹭了蹭她,随即敏锐地嗅到了陌生的气味,硕大的马眼疑惑地转向那只竹篮,以及篮子里正怯生生望着它的小不点。
茸茸显然被这两匹高大神骏的庞然大物吓到了,缩在篮子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小身子微微发抖。
“别怕,它们很乖的。”柳长雪柔声安抚,又摸了摸大黑枣,示意它安静。
南宫诀看着这一幕,心头那点郁闷忽然散了些许,甚至生出一丝恶劣的期待——这小畜生最好吓得屁滚尿流,以后见了马就躲,看它还怎么跟来!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身姿挺拔,对柳长雪伸出手:“娘子,来。”
柳长雪将茸茸连同篮子一起小心地接过来,横放在身前马鞍的凹处,用自己的手臂和身体护住,这才握住南宫诀的手,借力坐上大黑枣的马背,侧坐在他身前。
南宫诀手臂环过她的腰肢,拉住缰绳,将她与那只碍眼的篮子一同圈在怀里。
感受着怀中温香软玉,他心情稍霁,一夹马腹:“坐稳了。”
大黑枣长嘶一声,迈开四蹄,小跑起来。
起初,茸茸吓得紧闭双眼,把脑袋死死埋在软垫里,一动不敢动。
但随着大黑枣步伐趋于平稳,微风拂过耳畔,带来青草与泥土的芬芳,它终于敢怯怯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开阔的草场,蔚蓝的天空,还有耳边主人温柔的低语和沉稳的心跳。
它好奇地转动着小脑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似乎渐渐忘记了恐惧。
柳长雪见它适应了,放下心来,指着远处的景色柔声介绍:“茸茸看,那边是枫树林,秋天叶子黄了最好看……那边有小溪,水可清了……茸茸喜不喜欢吃鱼?可以学着自己抓哦!”
……
南宫诀听着娘子对这狗崽子温言软语,心里又开始泛酸,忍不住一抖缰绳,催动大黑枣加快了速度。
风骤然变大,吹得柳长雪衣袂翻飞,也吹得篮子里的茸茸毛发乱舞。
“呀!”茸茸短促地叫了一声,四只小爪子下意识地扒住篮筐边缘,小脑袋探出来,耳朵被风吹得向后抿着,露出一张懵懂又惊慌的小脸。
那模样,哪里像能跟着主人驰骋狩猎的猎犬?分明就是个被风吹傻了的小毛球!
柳长雪连忙伸手护住它,嗔怪地回头看了南宫诀一眼:“你慢些,吓着它了。”
南宫诀悻悻地放缓了速度,看着那只重新缩回篮子、只敢露出两只眼睛偷看外界的小土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就这胆子,还想当猎犬抓鱼?给他家娘子当个暖手的毛团还差不多!
在草场上溜达了几圈,茸茸似乎彻底放下了戒心,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新奇体验。
它不再蜷缩,而是努力支棱起小身子,探出篮子,好奇地张望着。
柳长雪见它喜欢,心情更好,对南宫诀笑道:“夫君,你看茸茸多开心。”
南宫诀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偏偏就在这时,草场边缘的灌木丛中,突然扑棱棱飞起一只肥硕的野鸡!
那野鸡色彩斑斓,飞得不高,正是练习骑射的好目标。
南宫诀眼前一亮,刚想弯弓搭箭——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身前篮子里的小东西,反应却比他更快!
只见茸茸猛地从篮子里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急,差点栽出去,幸好被柳长雪眼疾手快地按住。
它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尾巴僵直地竖起,对着那只扑腾飞远的野鸡发出了一阵它自认为最凶猛的吼声:
“汪!汪汪!汪汪汪!”
……
奶声奶气,毫无气势可言。
非但没能吓住野鸡,反而因为叫得太用力,后腿伤处被牵扯,疼得它“呜”地一声又缩了回去。
小毛团委委屈屈地趴回软垫,用小鼻子蹭柳长雪的手,仿佛在寻求安慰。
南宫诀:“……”丢人。
柳长雪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肩膀微微抖动,最终实在憋不住,伏在南宫诀怀里笑出了声。
“哈哈……茸茸,你……你这是要帮我们打猎吗?”
南宫诀看着那只一击不成反把自己弄委屈的小废物,再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娘子,心头那点因为被打扰二人世界而产生的怨气,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跟这么个小东西较劲,他是不是也太幼稚了点?
“啧,罢了!”
“看来咱们家这只,注定是当不了猎犬,只能当个会撒娇卖萌的看家……小毛球了。”
茸茸似乎听懂了“小毛球”不是什么好词,不满地“呜呜”两声,又往柳长雪怀里钻了钻。
小狗只是还小……小狗能长大的!
至少茸茸自己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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