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款日的最后期限，上午。
京城，后海，“听雨轩”私人会所。
昨天那场象征着屈辱与妥协的签约仪式，仿佛还在眼前，而今天，这里已经变成了胜利者的伊甸园。
“砰——！”
一声清脆的爆响，顶级的黑桃A香槟被猛地打开，金黄色的酒液带着欢腾的泡沫，如同喷泉般涌出。赵先锋放声大笑，任由昂贵的酒液洒在自己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上，他张开双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近乎癫狂的狂喜。
“来！老刘！各位！为了我们伟大的胜利，干杯！”
包厢内，银行的“老刘”王行长，以及其他几位参与了这次“围猎”的银行高管，全都举起了酒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贪婪得到满足后的，那种油腻而丑陋的红光。
“哈哈哈，赵总真是大手笔啊！”王行长端着酒杯，满脸的肥肉都在兴奋地颤抖，“我到现在都还在回味，昨天签约的时候，那个杜建邦的表情！啧啧啧，那叫一个精彩！跟死了爹娘一样！真是解气！”
“可不是嘛！”另一位行长也附和道，语气里充满了戏谑与嘲弄，“我听说啊，他昨天晚上回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砸了一宿的东西！今天早上，未来集团的清洁工扫出去的，全是上等官窑瓷器的碎片！哈哈，看来是真把他给逼急了！”
赵先锋呷了一口香槟，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他仿佛能清晰地看到杜建邦此刻的模样。
“我猜，他现在一定像一只没头的苍蝇，正拿着我们‘施舍’给他的那三点五个亿，一家一家银行地跑，求爷爷告奶奶地，去填那个窟窿吧？”他晃动着酒杯，眼神中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快感，“你们说，他会不会在心里一边骂我们是强盗，一边又不得不对我们感恩戴德呢？”
“哈哈哈哈！”
包厢内，再次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在他们眼中，杜建邦已经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商业天才，而是一条被他们踩断了脊梁，只能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他们享受着这种将昔日巨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主宰别人生死的神。
“老刘，下午三点，是最后期限吧？”赵先锋抽出一根雪茄，让人恭敬地为他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得意的烟圈。
“没错，三点整！”王行长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笑容愈发阴冷，“我已经让法务部把所有的查封令和破产清算文件都准备好了。只要三点一到，他杜建邦要是敢少还一分钱，我立刻就让法院的人，把他那个未来集团的大门，给他贴上封条！”
“妙！实在是妙！”赵先锋拍着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等他公司一破产，人心惶惶，我们再以‘拯救者’的姿态入场，宣布全盘接手。到时候，那个‘未来科技’，就彻底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一场瓜分盛宴的剧本，已经被他们谱写到了最高潮的部分。他们只需要端着酒杯，静静地，欣赏猎物在绝望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美妙画面。
……
同一时间，江城。
五大银行的行长办公室里，气氛却与京城的狂欢截然不同，充满了山雨欲来前的死寂与压抑。
工商银行，行长办公室内。
王行长（老刘）正坐在他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悠闲地品着极品龙井。他的面前，法务部的主任正襟危坐，手里捧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大气都不敢喘。
墙上的石英钟，指针正一格一格，无比沉重地，走向那个决定了江城商界一个时代命运的时刻。
两点五十八分。
王行长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如同刽子手行刑前的微笑。他看了一眼手表，慢条斯理地说道：“通知下去，让所有执行人员准备。三点一到，立刻行动。记住，要快，要狠！第一时间，控制未来集团所有的对公账户和财务章！”
“是，行长！”法务主任连忙点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两点五十九分。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剩下时钟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如同死神的脚步声，在每个人的心头，重重地敲响。
王行长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不远处那座曾经象征着江城荣耀，此刻却乌云罩顶的未来集团总部大厦，嘴角，勾起了一抹胜利者的，残忍的微笑。
再过一分钟，这座商业巨舰，就将彻底沉没！
而他，将是亲手凿穿它船底的，那个最关键的人！
三点整！
“时间到！”王行长猛地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正要下达那句最终的审判指令——
“叮铃铃铃铃——！”
“嘀！嘀！嘀！嘀！——”
就在这一瞬间，他办公室里那台红色的内线电话，和他面前的电脑，仿佛被同时引爆的炸弹，骤然间，响起了刺耳到近乎癫狂的提示音！
不是下属催促行动的电话！
而是……银行核心系统最高级别的，大额资金到账提示！
王行长猛地一愣，下意识地吼道：“吵什么吵！没看到正忙吗！”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财务总监带着极致震惊和不敢置信的，几乎变了调的尖叫声：“行……行长！钱！钱到账了！！”
“什么？！”王行长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猛地扑到电脑前，只见屏幕上，一个鲜红刺眼的对话框，疯狂地闪烁着！
【入账通知：贵行于15时01分13秒，收到来自“未来集团”还款，金额：捌仟万元整。本息已结清！】
几乎在同一时刻，建行、农行……另外四家银行的行长办公室里，也同时上演了这惊人的一幕！
五家银行的对公账户，在下午三点零一分，这个充满了戏剧性的时间点，几乎不分先后地，同时收到了总计三点二亿的巨额还款！
连本带息，一分不差！
“怎么可能？！”王行长彻底懵了，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从头到脚劈了个通透！
他第一反应是赵先锋的钱到账了。
“快！给我查！查这笔资金的来源！是不是从‘先锋资本’的账户打过来的！”他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几分钟后，财务总监的回电，如同第二道，也是更致命的一道天雷，再次狠狠地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行……行长……查……查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与颤抖，“这……这笔钱的来源，不是国内任何一家公司！而……而是来自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最高级别的，匿名的……海外离岸账户！我们的权限……根本无法追溯源头！！”
轰——！
王行长的脑袋里，仿佛有十万吨当量的核弹，轰然爆炸！
不是“先锋资本”的钱？！
那个杜建邦，根本就没动他们“施舍”的那笔“救命钱”？！
他用一笔他们连查都查不到的，天外飞来的神秘巨款，云淡风轻地，就把这个足以压垮任何企业的死局，给破了？！
那他之前那些天的憔悴、痛苦、挣扎、屈辱……全都是……演的？！
一股冰冷到骨髓里的寒意，瞬间从王行长的尾椎骨，直冲头顶！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一只受伤的病猫。
而是一头，将整个世界都当做棋盘，将他们这些自作聪明的猎人，当做棋子的……史前霸王龙！
……
京城，“听雨轩”。
赵先锋刚刚接到了王行长那个语无伦次，充满了惊恐与混乱的电话。
“赵……赵总……钱……钱还上了！他……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钱……”
“什么？！”
赵先锋手里的雪茄，“啪嗒”一声掉在了昂贵的地毯上，他整个人如同被电击了一般，从沙发上猛地弹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还僵在嘴角，眼神里却已经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荒谬。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哪儿来的钱？！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他还没从“杜建邦哪儿来的钱”这个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啊——！！”
他公司远在香港的交易室里，通过视频连线传来的，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杀猪般的惨叫，猛地撕裂了整个包厢的空气！
“赵……赵总！不好了！完了！我们被狙击了！！”视频里，他那个年薪千万的首席操盘手，面如死灰，指着身后一片血红的，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股票K线图，声音都在发抖！
就在刚才！
就在他们确认杜建邦还清贷款的那一分钟！
一股来源不明，却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资金，如同一头从深海万米处苏醒的远古巨鲨，在香港的资本市场，对“先锋资本”及其所有关联公司的股票，发动了一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毁灭性的精准狙击！
“轰！轰！轰！”
无数笔巨额到天文数字的卖单，如同从九天之上砸下的陨石雨，以一种根本不计成本，纯粹为了毁灭的疯狂姿态，狠狠地，砸在了“先锋资本”的股价上！
闪崩！
股价瞬间闪崩！
连一秒钟的抵抗都没有！
所有的支撑位，在瞬间被击穿！所有的买盘，在瞬间被吞噬！股价的K线图，形成了一道近乎垂直向下的，通往地狱的恐怖直线！
赵先锋刚刚通过“股权质押”从银行贷出的，还没捂热乎的那几个亿，连同他公司账上所有的流动资金，在这股如同神罚般的恐怖做空力量面前，连一朵浪花都没能翻起，就在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之内，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血流成河！
不，连血都没有，是直接被蒸发了！
赵先锋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片刺眼的血红，看着自己毕生的心血，在短短几十分钟内化为乌有，他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
当晚，江城。
未来集团总部大厦，灯火通明，座无虚席。
一场紧急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吸引了全国数百家媒体的记者。无数的闪光灯，将整个发布会现场，照得亮如白昼。
当杜建邦走上台的那一刻，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台上的那个男人，哪里还有半分前几日的憔悴与颓唐？
他身穿一套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从容而温和的微笑，神采奕奕，气度非凡。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智慧与自信，仿佛一位刚刚打赢了一场史诗战役，凯旋归来的君王！
他走到麦克风前，环视了一圈台下那些目瞪口呆的记者，微笑着，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缓缓开口：
“我知道，大家今天来，都是为了关心我们未来集团。”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是一场误会。”
“误会？！”台下的记者们，瞬间炸开了锅。
杜建邦抬手，轻轻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也通过电视直播，传遍了全国。
“我甚至，要在这里，公开感谢一下。”
“我要感谢，江城的五大银行，以及来自京城的，先锋资本的朋友们。”
“他们用这种非常特殊的方式，非常严苛的标准，为我们未来集团，免费做了一次，极其成功的，全方位的‘金融压力测试’！”
“而事实证明，”他加重了语气，脸上绽放出无比自信的光芒，“我们未来集团的基本盘，非常稳固！我们的现金流，非常健康！足以应对任何级别的市场波动和所谓的‘风险’！”
“所以，”他摊开双手，笑容变得愈发灿烂，“风波，已经过去了。合作，依旧可以继续嘛！我们未来集团，永远向所有善意的合作伙伴，敞开大门！”
轰——！
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这哪里是“压力测试”？！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是毫不留情的打脸！
他用一种“以德报怨”的，近乎“仁慈”的姿态，将赵先锋和王行长等人，死死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发布会现场，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而就在这片掌声雷动之中——
京城，“听雨轩”的包厢里，赵先锋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刚刚接到了公司财务的电话，电话的内容只有一句话：“赵总，我们……破产了。”
江城，王行长的别墅里，他和他那几个“盟友”，也同时接到了来自上级纪委部门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刘建军同志，根据群众举报，你涉嫌多项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请你立刻到指定地点，配合我们的调查！”
他们到死都想不明白，这头被他们逼到绝境的“病猫”，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头能够翻江倒海，一口就将他们全部吞噬的，史前霸王龙！
发布会的最后，有记者大声提问：“杜总！那您之前质押给先锋资本的，未来科技49%的股权，还算数吗？”
杜建邦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当然算数。不过，现在先锋资本已经破产，进入清算流程了。作为他们最大的债权人之一，我想，我们未来集团，应该有优先回购这部分股权的权力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台下疯狂的记者，只是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地图上，南方的方向。
他对着镜头，淡淡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国内的小风波，过去了。”
“但真正的台风，好像……要来了。”
他知道，清扫了国内这几只嗡嗡作响的苍蝇之后，真正的战场，在香港。
那头贪婪的，搅动了整个亚洲风云的巨狼，和他背后若隐若现的“影子”，正在那里，等待着他。
而他，也已经，等待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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