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莉卡悬浮在空中，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立刻出手。那双重瞳般的漆黑血眸，似乎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意味，看向了刘九。
她想看看，这个沉默的男人，会如何应对。
是怜悯？是交易？还是……
刘九低头，看着脚边这个为了活命可以付出一切、妖艳百出的女人。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
没有厌恶，没有欲望，甚至没有怜悯。
就像在看一块石头，或者一片落叶。
他轻轻动了动腿。
动作幅度不大，但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传出。
妖艳女子感觉抱住的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她愕然抬头，对上刘九那平淡无波的目光。
“你的死活，”刘九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与我何干。”
话音落下的瞬间，妖艳女子眼中的希冀之光彻底熄灭，化为彻底的绝望和怨毒。
还不等她发出诅咒——
一道黑红色的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从安洁莉卡指尖迸发，瞬间贯穿了妖艳女子的眉心。
她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身体软软倒地，气息全无。
至此，德里克带来的四名手下，全军覆没。
船坞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和能量残留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
安洁莉卡缓缓从空中降落，踏在沾染了鲜血的木地板上。
她头顶王冠中央的深红宝石光芒逐渐内敛，那双漆黑血眸也慢慢褪去，重新变回了深邃的紫晶色，只是其中蕴含的力量和威严，远比之前更盛。
她看向刘九，眼神复杂。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力量失而复得的凌厉，还有一丝……对于这个男人难以言喻的探究。
他救了她，庇护了她，却又在她清算叛徒时冷眼旁观。
沉默到近乎虚无。
他到底是谁？
“你……”安洁莉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激战后不易察觉的沙哑，却不再是那重叠的非人之音，“为什么不救她？”
刘九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回答：
“我为何要救？”
安洁莉卡怔住了。
是啊，他为何要救？
非亲非故，甚至还是敌人。
他的逻辑，简单，直接，冰冷。
却让她无言以对。
那么之前的她呢？
重伤濒死，同样非亲非故，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存在本身就可能带来无尽的麻烦。
他为何……偏偏救了她？
不仅仅是在小巷和街道上提供掩护，更是在这船坞入口，以一己之力拦下了德里克五人，为她争取到了最关键的时间。
这截然不同的态度，背后究竟是什么？
“你……救了我。不止一次。”
她指的是小巷初遇的掩护，一路上的数次亲吻伪装，以及刚才在这船坞内，他挡在她身前，轻描淡写化解那波致命合击。
刘九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下文。
“我安洁莉卡·伊什塔，从不欠人情。”
她微微抬起下巴，属于“女皇”的骄傲重新回到她的眉宇间。
“说出你的要求。财富？权力？强大的武器或恶魔果实？只要我能做到，你都可以提。”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尽管开口”的魄力，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将不久前那段被迫依赖、甚至有些狼狈的经历，定义为一场可以等价交换的交易。
然而，刘九的反应，再次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摇了摇头。
动作很轻，却很坚定。
“不用。”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安洁莉卡再次怔住。
不用？
他什么都不要？
这怎么可能？
在这片大海上，力量、财富、权势，哪一样不是人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怎会有人…对这些唾手可得的报酬无动于衷？
她凝视着刘九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虚伪、欲擒故纵，或者任何其他的情绪。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仿佛他救下她，一路护送她，挡住敌人，都只是随手为之，如同行走时拂开挡路的树枝，过去了，便也就过去了，不值得索求任何回报。
这种超然，比任何贪婪或条件都更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她习惯了交易，习惯了利用与被利用，习惯了以价值和利益衡量一切。
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那一套似乎完全失效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只有远处海浪拍岸的声音隐隐传来。
安洁莉卡抿了抿唇。她发现，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引以为傲的威严、魅力、甚至是刚刚获得的强大力量，都仿佛失去了色彩。他就像一面绝对平静的湖，映照出她所有的情绪和算计，却本身深不见底，不为所动。
一种莫名的、微妙的挫败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好奇，在她心底滋生。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
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刘九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干净、没有任何多余气味的气息，与她周身弥漫的血腥和能量焦糊味形成鲜明对比。
她抬起头，紫晶色的眼眸直视着刘九平静的双眼。
“既然你什么都不要……”
她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郑重和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磁性。
“那么，这个……就当是我的谢礼。”
话音未落，她再次踮起脚尖。
这一次，不再是出于伪装和紧急避险的需要。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清晰的、主动的意味。
她伸出双臂，轻轻环住刘九的脖颈，将自己略显苍白却依旧柔软温热的唇瓣，印上了他的嘴唇。
不同于之前的仓促和激烈，也不同于逃亡途中那些麻木的重复。
这个吻，很润，很柔，却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仿佛烙印般的力度。
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这一次，没有敌人环伺，没有迫在眉睫的危险。
只有废弃船坞的寂静，昏黄的光线，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味。
这个吻，持续了……几个世纪？
总之，时间仿佛被拉长。
她能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这个男人很有魅力！
最终，她还是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女皇的镇定与高傲，只是那微微闪烁的眸光，泄露了她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希望……”她看着刘九，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说完，她不再停留。
毅然转身，拾起地上那件宽大的暗色斗篷，重新披上，将银发和王冠遮掩其中。
她没有再回头看刘九一眼，步伐坚定地走向船坞另一个方向的出口，身影很快融入外面渐浓的暮色之中，消失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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