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发来效果图的那天，裴川刚陪顾屿复查完身体——低烧彻底退了，只是胃部还有些轻微的炎症，医生叮嘱要多休息、忌劳累。
两人坐在顾屿公寓的沙发上，裴川捧着平板电脑，指尖一点，全屋的3d渲染图便铺展开来，瞬间填满了整个屏幕。
600㎡的叠墅，一层200㎡的开阔空间被利用得恰到好处。
深色胡桃木的墙面带着细腻的纹理，搭配金属线条勾勒的几何图案，完美诠释了Art deco风格的经典与质感。
客厅的隐形门果然如顾屿期待的那样，顶天立地，与墙面的木饰面无缝衔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门的痕迹，真就像一幅浑然天成的装饰画。
露台被设计成了半开放式，铺着防滑的深色地砖，一侧做了定制的花架，预留了水电，刚好能放下顾屿喜欢的月季和绣球；另一侧摆着一套简约的藤编桌椅，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休闲榻，想象着以后阳光好的日子，两人在这里晒太阳、喝茶、聊天，画面就温馨得让人挪不开眼。
书房的书架定制到顶，浅白色橡木的材质中和了深色的厚重，靠窗的位置留了一张宽大的书桌，旁边是一把舒适的人体工学椅，裴川特意强调的隔音和新风系统，在图纸上标注得清清楚楚。
卧室里，温润的樱桃木墙面透着暖意，飘窗被改成了储物+休闲的多功能区，防螨窗帘和低绒地毯的材质也标注在旁，每一个细节都戳中了两人的期待。
“你看这里！”
裴川兴奋地指着餐厅的位置，“我们定制的长条餐桌刚好能放下。待会儿一起挑选我们的餐具，每一餐都要有仪式感。”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从一层的客厅、餐厅、厨房、书房，到二层的卧室、衣帽间、客房、儿童房（预留的），每一个空间都细细讲解，眼里闪着璀璨的光，“太完美了！设计师完全get到了我们的点，我恨不得现在就拎包入住！”
顾屿看着屏幕上的效果图，嘴角也忍不住上扬，眼底满是雀跃。
他能清晰地想象出自己站在客厅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深色的木饰面上，映出温暖的光斑；想象着在露台上打理花草，微风拂过，带着花香和清新的空气；想象着在书房里备课，新风系统送来的空气温润舒适，再也不用担心鼻炎发作。
这是他们的家，是他和裴川一起设计、一起憧憬的家，每一个角落都藏着他们的喜好，每一处细节都浸透着彼此的爱意。
可就在裴川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入住后要先买什么绿植”“沙发要选真皮还是布艺”的时候，顾屿心里那股满满的兴奋，却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他看着效果图里宽敞明亮的客厅，下意识地想：
以后裴川不在家，这么大的房子，会不会显得很空旷？
他想象着自己一个人坐在露台的休闲榻上，晒太阳、喝茶，身边却没有那个叽叽喳喳分享趣事的身影，心里就像被挖空了一块，虚浮得没有支点。
顾屿手指摩挲着沙发的扶手，那里还残留着裴川的温度，转头看着身边的少年，他正眉飞色舞地说着话，侧脸的线条利落而明朗，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这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即将飞往遥远的美国，去追逐更广阔的天地，去实现他的医学梦想。
那是裴川应得的未来，闪闪发光，耀眼夺目，他应该为他开心，应该全力支持他，而不是在这里沉浸在自己的不舍里。
于是，顾屿压下心里的空落，又扬起嘴角，顺着裴川的话往下说：
“沙发选真皮的吧，防螨还舒服，颜色选深一点的，耐脏。绿植的话，买几盆好养活的绿萝和龟背竹，既能净化空气，又不用费太多心思打理。”
他说得认真，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兴奋，仿佛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失落从未出现过。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
每次看到日历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日期，每次听到裴川说起“波士顿的天气”“哈佛的实验室”，每次想到以后要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跨越大半个地球的距离才能见到面，他的心就会猛地一沉，空落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想到以后每天晚上十点的视频，屏幕里的裴川可能会穿着白大褂，眼底带着疲惫，却还是要强打精神对他笑；想到每周收到的手写信，字里行间是思念，也是对彼此生活的缺席；想到自己生病的时候，再也不能第一时间扑进裴川的怀里，只能对着手机说“我没事”；想到节日的时候，别人都是成双成对，而他只能戴着裴川送的情侣手表，看着表盘上的“p&G”缩写，想象着他的模样。
这些念头像细密的针，一下一下刺着他的心，疼得隐秘而绵长。
可他不能说，不能表现出来。
他知道裴川心里也不好受，也舍不得分离，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给足他安全感——买房子、定约定、规划异地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他不想让自己的不舍成为裴川的负担，不想让他带着牵挂和愧疚离开。
裴川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着效果图，没察觉到顾屿的异样。
他转头看向顾屿，笑着握住他的手：
“我们明天去把软装定下来，让装修队尽快开工，等我期末回来的时候，就能直接住进去了。到时候，我们在露台上办个乔迁派对，邀请大家来开party，好不好？”
“好啊。”
顾屿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他用力回握住裴川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稍微缓解了心里的空落。
他想，没关系，不过是三年，不过是跨越大半个地球，只要他们的心在一起，只要这个家还在，就总有团聚的一天。
他看着效果图里那个完美的家，又看了看身边的裴川，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要坚强，要好好照顾自己，要等他回来。
不能让他担心，不能拖他的后腿，要让他在遥远的美国，也能毫无顾虑地追逐自己的梦想，成为那个闪闪发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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