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雪还在窗外静静地飘。林父轻轻敲了敲儿子的房门，手里端着个古朴的紫砂壶，壶嘴里飘出淡淡的茶香。还没睡吧？陪爸喝杯茶。
林羽连忙起身，接过父亲手中的茶盘。只见盘里摆着两只素雅的青瓷杯，一碟桂花糖，还有几块小巧的芝麻酥。父子俩在靠窗的藤椅上坐下，红泥小炉上的水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这是你周姐给备的武夷岩茶，父亲熟练地温壶烫杯，说是叫什么不知春，味道倒是清雅。
茶水注入杯中，橙黄明亮，香气扑鼻。林父抿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你妈不让我晚上喝茶，说是睡不着觉。可这大过年的，总得破破例。
窗外飘雪无声，屋里茶香氤氲。父亲摩挲着茶杯，缓缓开口：上次你回来，还是清明时节。这一转眼，又快一年了。
林羽注意到父亲鬓角又添了些白发，手上的老年斑也更明显了。他想起小时候，这双手曾经那么有力，能把他高高举过头顶。
公司里一切都好？父亲看似随意地问，眼神里却藏着关切。
林羽正要回答，父亲却摆摆手：不急着说这个。先尝尝这个芝麻酥，你妈特意去老陈记买的，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
芝麻酥入口即化，还是记忆中的味道。林羽想起小时候每次考得好，父亲都会买一包芝麻酥作为奖励。
你小时候啊，父亲望着窗外的雪，眼神悠远，最喜欢坐在我腿上听故事。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炉火噼啪作响，茶香越发浓郁。父亲又斟了一轮茶，这才转入正题：上次你说要收购商场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难处？
林羽详细地说着收购进展，父亲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当听到要安置那么多下岗员工时，父亲放下茶杯：这是积德的事。咱们做生意，不能光想着赚钱，还得想着担责任。
这话说得平实，却让林羽心头一暖。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开小卖部时，总是给困难人家赊账，过年时还会给街坊邻居送年货。
你妈常念叨，父亲笑了笑，说你现在有出息了，但最让她高兴的，是你没忘了本心。
夜更深了，雪渐渐小了。父亲又添了次水，茶味淡了，情谊却更浓了。
还记得你第一次去省城上学吗？父亲忽然问，那天也是下着雪，你妈偷偷抹眼泪，我硬是没去送你，怕你舍不得走。
林羽记得很清楚。那时他回头望，看见父亲站在街角，雪花落满肩头。
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父亲轻叹一声，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不早了，睡吧。明天陪我去逛逛早市，你妈说要给你煲汤喝。
走到门口，父亲又回头嘱咐：茶具放着明天我收拾。你周姐备了安神茶在保温壶里，记得喝。
门轻轻合上，林羽端起那杯温热的安神茶。茶水里浮着几朵菊花两颗红枣，喝下去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
窗外，雪终于停了。月光照在雪地上，映得屋里一片澄明。这一刻，什么商场收购、什么企业规划都不重要，他只是个在冬日深夜里，喝着父亲泡的茶、听着父母牵挂的孩子。
茶香还在屋里萦绕，带着父亲未尽的话语，带着母亲默默的关怀，带着所有说不出口却深切体会到的爱。在这个安静的雪夜里，一切都恰到好处，温暖得让人想永远留住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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