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戟尖所指的方向,灰雾翻涌得厉害,像是锅里煮沸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她没动,我也懒得动。
那点残魂还在飘,像根烧到最后的香头,明灭不定。它以为还能说话,低低地哼着调子,音不成音,字不成句,可我知道它在念什么——“你亦是漏洞,终将被修正”。
我说过,这种话听着吓人,其实最没劲。就跟路边算命瞎子背台词一样,谁信谁傻。
我抬手,指尖一勾,从脑子里抽出一段《天命漏洞手册》里的批注。不是原文,是三千年前我自己写上去的冷笑话:“阎罗王系裤带时,鬼差集体请假”。
这玩意儿现在就是规则代码,比圣旨还硬。我把它搓成一根细线,轻轻一弹,直奔那团黑雾而去。
线穿进去的瞬间,残魂猛地一颤,声音戛然而止。
“卡了?”我嗤了一声,“活该。连个缓冲池都不配拥有。”
头顶的规则投影还在转,三界六域的轮廓清晰得能数出棱角。十八渊的脉络像老树根,扎进虚空深处。这片废墟已经不再是阵眼,而是新世界的脐带。
可总有些垃圾不肯认命,非觉得自己是核心组件。
我慢悠悠地掏出檀木折扇,扇骨上刻的全是些不正经话。比如“天道耳鸣期,因果算不准”,再比如“雷劫第十三道必卡顿零点三秒”。这些不是玩笑,是实测数据,是我这些年偷偷打的补丁。
扇面展开,画的是幅小品:阎罗王弯着腰,一手提裤子,一手抓裤带,脸都憋红了。旁边一群小鬼蹲在地上笑得前仰后合,连判官笔都扔了。
这画是我早年闲着无聊画的,题跋写着:“执法者失仪,则威信尽丧。”
我看了一眼那团即将散尽的黑雾,抬手指着画说:“看清楚了,这就是你最后的归宿。”
风没动,灰雾却猛地一缩。
我继续道:“你以为你是审判者?你是被删掉的日志。你以为你在维持秩序?你只是天道拉出来的一坨情绪残渣。三千年来装模作样,说什么‘为三界着想’,结果呢?”
扇面金光微闪。
画中那根裤带,“啪”地一声,断了。
布条飘然落地,正好盖在一块碎石上,像极了坟头纸钱。
“你现在连阎罗王的裤带都不如。”我合上扇子,轻轻拍了拍袖口,仿佛掸去一粒灰尘,“人家好歹还能提裤子上朝,你呢?连个完整的形态都维持不了,还妄谈主宰?”
那团黑雾剧烈扭曲了一下,像是想反抗,又像是在惨笑。
然后,它散了。
不是炸开,也不是被吸走,就是那么平平淡淡地化开了,像墨滴入水,转眼无痕。
没有回响,没有余波,连个涟漪都没留下。
挺好。有些人死了,比死还安静。
我收起扇子,塞回袖中。动作利索,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这种人,活着的时候虚伪,死了还要搞点悲壮气氛,烦得很。既然连存在都被规则抹了,那就彻底消失吧,别留什么“虽败犹荣”的烂尾。
身后传来脚步声。
寒星走了两步,站到我斜后方半步的位置,跟以前一模一样。她手里还拎着那杆能变戟的破铜烂铁,肩头沾了点灰,也没拍。
“你每次都这样。”她说。
“哪样?”我没回头。
“明明动手了,还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
我轻笑:“不然呢?还得敲锣打鼓宣布他死了?人家自己都羞得不敢留名了,我再大张旗鼓,显得我很缺德。”
“可你刚才……用那幅画画羞辱他。”她语气有点迟疑,“是不是太狠了?”
“狠?”我转头瞥她一眼,“你觉得他是被画羞辱的?”
她愣住。
“他是被真相击溃的。”我淡淡道,“他一辈子都在演神,结果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自己连条裤带都不配系的丑态。不是我侮辱他,是现实本来就这么糙。”
她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也是,她现在也明白了些事。规则不是用来敬畏的,是用来拆解的。尊严也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能不能在崩塌面前站得住。
我抬脚往前走了一步,停住。
“狗崽子,走了。”
她立刻皱眉:“你再叫一次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头也不回,“狗崽子,走了。”
脚步没停。
她站在原地,气得牙痒痒,又憋不住想笑。三息之后,听见她快步跟上来,靴底踩碎了几块焦石。
“你非得这么叫?”她边走边嘀咕,“我都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往你阁里蹭饭的小丫头了。”
“我知道。”我说,“你现在能一戟抽飞鬼尊,还能听懂鬼符是跟天地讲道理。进步挺大。”
她嘴角刚要扬起来,我就补了一句:“但再大也是狗崽子。”
她抬手就想拿戟砸我。
我没躲,也没理她,只盯着前方。
灰雾渐稀,虚空裂隙边缘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大地裂开的旧疤。那里曾是鬼阵的核心,如今只剩一片焦土,寸草不生。
可就在那焦土中央,静静躺着一块巴掌大的羊皮卷。边缘燃着幽蓝火苗,文字扭动如活物。
残页。
它一直在这儿,只是之前被阵法遮住了。现在阵破了,它也露了出来。
寒星也看到了,脚步慢了下来。
“那是……知道太多的那个?”她问。
我点头:“它掉过一个字,说‘楚昭生于混沌外’。”
“那你到底……存不存在?”她抬头看我。
我没回答。
存在不存在,早就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事了。就像这世界,正在重写规则,而我既是写代码的人,又是代码本身。
我朝残页走去。
一步,两步。
离得越近,越能感觉到那股灼热。不是温度上的烫,是逻辑上的刺痛——就像读到一句语法错误却无法修改的句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残页忽然抖了一下。
一行字缓缓浮现:
**“你写的规则,会吃掉你自己”**
我停下。
寒星紧张地握紧了戟。
我没动,只是看着那行字一点一点燃烧殆尽。
然后,我笑了。
“我知道。”我说,“所以我才要写得更狠一点。”
我伸出手,准备去拿残页。
就在我指尖即将触碰到它的刹那——
残页突然自行卷起,火苗暴涨,整片焦土嗡鸣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底睁开了眼。
寒星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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