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裂开一道无声的纹路，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内部撕开。我浮上来时，风还没动，但龙宫外的海流已经变了方向。
寒星紧跟在后，手里还攥着那把折扇，指节泛白。她没说话，可我知道她在等——等我下一步动作，也等这片死寂被谁打破。
头顶云层压得低，雷劫散去后的余威还在空中飘荡。远处，龙族已集结成阵，鳞光如铁幕横陈于海面之上。为首的龙子立于最前，甲胄未卸，眼神却不像先前那般空洞。
左眼的琉璃镜传来一阵灼热，视野骤然扭曲。我看到的不再是群龙列阵，而是无数条黑红交织的命运丝线，从每条龙的颈下延伸而出，直通深渊底部。那是血脉契约的痕迹，渊主埋下的控灵之术，只待一个信号，就能引爆所有魂血，让我刚接手的权柄当场崩盘。
“还挺会藏。”我轻笑一声，抬手敲了敲扇骨。
“天道有bug”四个字微微发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自动翻到一页：**血脉契约，漏洞在‘认主延迟’**。
原来如此。当旧主权柄失效、新主尚未稳固时，中间会有三息真空期——这段时间里，契约判定系统处于宕机状态，谁先抢占权限，谁就是真主。
难怪龙子站得那么靠前。他不是来围攻的，是来赌命的。
我缓步向前，踏空而行，脚下水流自动凝成台阶。寒星紧随其后，双戟微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变故。
龙子抬头看我，嘴唇动了动，又闭上。
“你家主子许你什么？”我在他面前停下，折扇轻轻点在他肩甲上，“永生？自由？还是……做他下一个容器？”
扇尖触碰的瞬间，一道极细的漏洞之力顺着命运丝线逆行而上，短暂干扰了渊主的精神压制。
龙子身体猛地一震，瞳孔剧烈收缩，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枷锁。他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住海面。
“楚昭大人！”声音颤抖，却清晰得足以传遍整片海域，“渊主以我等魂血炼契，只为夺龙珠、引天劫、毁三界！我们……皆是祭品！”
话音落，全场死寂。
紧接着，所有龙族颈下的命线剧烈震颤，几头年幼的龙当场喷出一口血雾，显然是承受不住反噬之力。
“叛徒！”一头老龙怒吼出声，龙角冲天，周身燃起赤焰，“尔敢背祖？！”
其余龙族目光冰冷，利爪扣入海底岩层，只待一声令下，便可自爆血脉，拖我同归于尽。
我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左手鬼符悄然滑入掌心，右手折扇一展，唇角微扬：“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
这句话出口的刹那，轮回井边的彼岸花正好盛放，守界鬼差神识松懈，天地规则出现瞬时空白。
我抓住这0.3秒的漏洞窗口，直接篡改“龙族誓约”的判定逻辑——将“效忠渊主”强行重定向为“护持逆鳞持有者”。
金光自体内涌出，逆鳞之力共鸣，所有龙族颈下的黑红命线开始褪色，转为纯净的金色。
那头怒吼的老龙瞪大双眼，还想挣扎，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压下，双膝不受控制地弯曲，最终轰然跪地。
整片海域震动，万龙齐啸：
“愿奉楚昭大人为主！”
声浪冲破云海，直撼十八渊底。海水倒悬一瞬，又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抚平。
我站在虚空中央，逆鳞之力内敛，异瞳微光不熄。寒星站在我身后三步远的位置，握戟的手稳如磐石，血契光芒平静，没有半分动摇。
龙子仍跪在地上，气息虚弱，像是刚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他抬头看我，眼中多了些别的东西——不是恐惧，也不是忠诚，是一种近乎解脱的清醒。
“你们早就不想听他的话了，对吧？”我问他。
他点头：“每一次执行命令，都像在割自己的魂。”
“所以你等我来破局？”
“我不确定您能不能破。”他苦笑，“但我确定，再不动手，我们就全成了他的养料。”
我收回鬼符，收拢折扇，轻轻拍了下他的肩：“现在你是第一个醒的，也是最后一个能回头的。”
转身看向剩余龙族，我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喧嚣：“渊主给你们画了个饼，说效忠就能得永生。结果呢？你们连做梦的权利都被抽干了。”
“现在，饼没了，笼子拆了。”我顿了顿，“想走的，现在可以走。我不拦。”
没人动。
甚至连那头曾怒吼的老龙，也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爪子，仿佛第一次意识到它是属于自己的。
“没人走？”我笑了，“那说明你们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寒星忽然开口：“主上，他们信您，是因为您没让他们跪。”
我侧头看她。
她眼神明亮：“您让他们自己选的。”
“这不是什么高明手段。”我转回视线，望着远方深不见底的渊口，“我只是知道，被人操控的感觉有多恶心。”
脑子里，《天命漏洞手册》突然浮现一行新批注：**渊主已失龙族，反噬加剧**。
好家伙，连系统都在给我补刀。
我抬起手，指尖凝聚一丝漏洞之力，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它悬浮片刻，随即化作流光，射向深渊深处。
那是定位信号，标记了“背叛者”的坐标。
也是倒计时的开始。
“渊主。”我低声说，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你的狗，反了。”
话音未落，深渊底部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封印正在崩裂。紧接着，一股腥臭的黑气从裂缝中渗出，迅速弥漫开来。
龙族骚动起来，本能地摆出防御姿态。
寒星一步跨前，双戟交叉：“主上，那股气……带着毒。”
“不是毒。”我眯起眼，“是怨念发酵的味道。”
渊主的存在本就是天道剥离的恶念集合体，如今失去龙族这枚关键棋子，等于断了一臂。反噬已经开始，他的意识正在溃散边缘挣扎。
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疯狗咬人。
“所有人戒备。”我下令，“别让任何东西浮上来。”
龙族迅速列阵，龙子强撑起身，站在我左侧前方，俨然已是新领袖人选。
寒星靠近我耳边，压低声音：“主上，万一他拼死反扑呢？”
“那就让他扑。”我展开折扇，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只闪着冷光的异瞳，“反正我现在不只是个漏洞收藏家了。”
“我是他最怕的那种bug——会自己升级的。”
话音刚落，深渊裂缝猛然扩张，一道扭曲的声音从中传出，嘶哑而暴怒：
“楚昭！你以为夺走几条蠢龙，就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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