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刺入渊主眉心的刹那,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呜咽,整张脸扭曲得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皱又甩开。我站在原地没动,船桨还悬在半空,冥河之水顺着桨身滴落,在焦土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寒星在我身后喘了口气,声音不大,但我知道她没倒。龙珠的光弱了些,像快没油的灯芯,可还在撑着。
就在这当口,一片东西从天上飘下来。
不像是风带起的灰,也不像碎石或残鳞。它轻得离谱,打着旋儿,边缘烧着幽蓝的火,却不冒烟。等它落到眼前,我才认出来——是那张老爱掉字的破纸。
残页。
它在我面前晃悠,火苗一跳一跳,忽然拼出六个大字:“楚昭本不存在”。
我眼皮都没眨。
这玩意儿以前也闹过事,不是说“玄冥阁将毁于鼠患”,就是“阁主三日内必遭雷劈”。结果呢?老鼠啃了三天账本就被星盘做成毛笔了,雷也没劈下来,反倒劈歪去把渡魂舟的龙头烤糊了。
所以我冷笑了一声:“又来?上次你说我要断子绝孙,现在我都收了八个记名弟子了,你咋不说?”
残页抖了一下,像是被我说中了痛处。
然后,“楚”字突然脱落,化作一缕黑烟,缠上我的手腕。那烟不冷不热,滑得跟蛇皮似的,绕了一圈就散了。
我低头看了眼手背,啥印子都没留。
“诳”字跟着掉了。
这次没化烟,而是直接崩成细灰,洒在焦土上,瞬间被冥河之水冲走。
剩下五个字挂在那儿:“昭不存在”。
我抬手,用扇骨轻轻敲了敲它的边角。檀木碰上羊皮,发出“嗒”的一声,像打了个响指。
“你要是真知道真相,干嘛不敢一次性说完?”我嗤道,“怕我说你装神弄鬼?还是怕你自己先裂开?”
残页没反应。
但它悬在那里的姿势变了,微微倾斜,像是被人拿捏着命门,不敢乱动。
我知道它不是渊主搞的鬼。那家伙现在躺在地上抽筋,连话都说不利索,哪还有力气玩这种文字游戏。这残页……是自己来的。
而且专挑这个时候。
我不信命,但我信漏洞。三千年来,我看过的规则崩坏比别人吃的饭还多。天道会卡顿,雷劫会漏劈,连鬼差都会在值夜班时刷两把棋局。可唯独有一条铁律——**预言类异象,从不在战斗中途出现**。
它们要么提前预警,要么事后补刀,从不干扰正在进行的因果链。
可这回,它偏偏插进来了。
就在我要给渊主最后一击的时候。
我缓缓闭眼,意识沉进脑海深处。那本《天命漏洞手册》静静躺着,封面还是那副破旧的《道德经注疏》模样,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全是批注。
我问它:
“这残页说的话,有几分真?”
书页自动翻动,停在某一页。一行朱批浮现:
“残页所言,半真半假。”
我睁眼,嘴角扬起。
半真?那我就信那半假。
反正我向来只捡对自己有利的漏洞改写现实。天道算不准的时候,我正好钻空子。
我把折扇收回袖中,重新握紧船桨。冥河之水顺着掌心流下,带着点凉意。右臂那道伤还在疼,但还能撑住。
“寒星。”我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在!”她立刻应道,声音有点哑,但挺直了腰。
“看着那张纸,别让它再掉字。”
“明白!要不我拿戟尖戳它一下试试?”
“别。”我打断她,“它要是真想死,早该在三百年前就被我烧了。敢露面,就说明它还得活着说话。”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闷闷地“哦”了一声。
我转回头,盯着渊主。
他已经不抽了,趴在地上,脑袋低垂,像条被打断脊梁的狗。但他没死,气息还在,黑气虽然紊乱,却仍有节奏地起伏,像是在等什么。
我也在等。
等一个确认。
我抬起船桨,指向残页:“你说我不该存在?那你告诉我——是谁把你撕下来的?”
残页猛地一颤。
火光剧烈晃动,剩下的五个字开始扭曲变形。“昭”字拉长,像要逃走;“不”字缩成一团,仿佛害怕什么;最后“存在”两个字居然重叠在一起,变成一个怪模怪样的符号。
我没动。
只是把左手按在额角,再次催动《天命漏洞手册》。
这一次,手册没给我批注,反而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里原本是空白的。
但现在,浮现出几个极小的字,像是谁偷偷写上去的:
“此页待补。”
我心头一震。
还没来得及细看,残页突然剧烈抖动,又掉下一个字——“本”。
“本”字落地即燃,化作黑烟窜向渊主。那烟没进他身体,反而绕着他画了个圈,像是在标记什么。
我眯起眼。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渊主后颈的位置,有一道极淡的纹路,平时藏在衣领下,现在因为挣扎脱力,露出了一截。那纹路……和残页上的文字笔迹一模一样。
我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他在操控残页。
是残页在唤醒他。
或者说,他们在互相呼应。
我冷笑一声,往前迈一步,船桨重重杵在地上:“原来你们是一对失散多年的兄弟?一个写着‘楚昭不存在’,一个藏着‘天道弃物’的烙印?巧啊。”
残页不动了。
像是被我说穿了底牌,悬在半空,火光微弱。
我懒得再跟它废话,转身走向渊主。每走一步,地面都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冥河之水沿着我的足迹蔓延,像一条活过来的脉络。
寒星在我身后低声提醒:“主上,那纸……还在烧。”
我看了一眼。
残页只剩四个字:“昭不存在”。
火舌舔着最后一个“在”字的边缘,慢慢侵蚀。
我知道它还想说什么。
可我不打算听了。
我蹲下身,一把揪住渊主的衣领,把他拖起来。他的头耷拉着,眼睛闭着,但呼吸变得急促。
“你想借这张纸传话?”我贴着他耳朵说,“行啊,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让她把话说完。”
话音刚落,残页猛然一震。
“在”字崩解。
最后一个“存”字孤零零挂着,火光骤然变亮,映得整个战场一片幽蓝。
它要说了。
我知道接下来可能是陷阱,可能是误导,也可能是半个真相。但我不在乎。
因为我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方式。
我松开渊主,站起身,抬手打出一道符印,封住他七窍。然后转身,面对残页,一字一句地说:
“来吧,让我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新鲜的废话。”
残页燃烧得更旺了。
那个“存”字开始蠕动,像活过来的虫,缓缓变形——
它不再是“存”,而是一个新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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