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动,云层底下那层铁灰光已经褪成青白。
我站在船首,折扇垂在身侧,指尖还残留着刚才切断神识连接时的微麻。寒星站在我身后半步,双戟交叉搭在肩上,呼吸平稳,可她锁骨下的黑纹又深了一分,像墨汁渗进宣纸的边缘,悄无声息地蔓延。
刚才那一声咆哮不是错觉。
也不是规则反噬的余波。
是活物。
我闭眼,意识沉入手册。
没有文字浮现,没有批注跳出来显摆。它只是“翻”了一下,像有人在暗处轻轻掀了一页旧书。紧接着,三道极细的倒计时感在脑子里滴答响起——
**三、二、一。**
“渊主余孽,三息后至。”
不是警告,是通知。
我睁眼,目光扫向裂隙东南角那片灵气死区。那里本该空无一物,连风都不愿绕过去。可现在,空气微微扭曲,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出了凹痕。
寒星察觉到我的视线,低声问:“主上?”
“别出声。”我说,“让他们把话传完。”
她没再动,但握戟的手紧了半分。血契与新规共振的频率又快了些,几乎要盖过星盘的监控节奏。这丫头现在就像个误入新系统的老程序,明明不该运行,却因为权限太高,反而被系统默认为“合法进程”。
三道影子缓缓从死区里浮出。
不是走,也不是飞,是像从墙里渗出来的水渍,一点一点显形。他们穿着破烂的黑袍,脸上蒙着骨灰般的雾气,眼睛空洞,却齐刷刷盯着我。
我冷笑一声,声音不大,顺着风送过去:“渊主死了,你们连收尸的资格都没有。”
三人同时抬头。
没有瞳孔,只有灰雾在眼眶里打转,像被谁拧乱的陀螺。他们没说话,只是缓缓举起手里的骨刃——断裂的脊椎骨拼接而成,刀刃上刻着“忠”“孝”“义”,字迹歪斜,像是临死前挣扎着刻下的遗言。
寒星低声道:“主上,要不要……”
“别动。”我抬手制止,“他们不是来杀我的。”
“那是来干嘛的?”
“来确认。”我看向那三道影子,“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改了天命,确认新规还能不能杀人。”
话音刚落,三人齐声开口。
声音重叠,却错开半拍,像是三个人共用一副嗓子,却各自念不同的经:
“楚昭改规……必杀之……”
“楚昭篡律……当诛之……”
“楚昭逆天……终灭之……”
一句比一句慢,一句比一句沉,听得人耳根发痒,脑子也跟着发胀。
我笑了。
唇角一挑,像刀锋划开夜幕。
“渊主的狗,还敢来?”我轻声说,“你们主子都烧成灰了,骨头渣子都被冥河老怪拿去炖汤了,你们倒是活得挺久啊。”
三人没反应。
灰雾眼眶转向彼此,像是在无声交流。然后,最左边那个突然抬起骨刃,往自己胸口一划。
没有血。
只有一团漆黑的雾气从伤口涌出,顺着骨刃流进地面。紧接着,另外两人也照做。三股黑雾在地面上汇成一道细线,缓缓爬向我们所在的古船。
我站着没动。
寒星却猛地绷直了身子:“主上,那东西……有点邪门。”
“不邪门。”我摇头,“是仪式。”
“啥仪式?”
“献祭。”我说,“他们要把自己的‘存在’烧掉,换来一次攻击机会。这种招数,三千年前我就见得够多了。”
那道黑线终于爬到船边,停住。
然后,整条线突然立起,像一条被惊醒的蛇,直冲船首而来。
我抬起折扇,轻轻一拨。
不是打,也不是挡。
就是那么随意地一划,像是在空中画了个句号。
黑线撞上扇面,瞬间崩解,化作点点残光,散在风里。
三人齐齐后退一步,灰雾眼眶剧烈震荡,像是受到了某种反噬。
我看着他们,语气轻松:“回去告诉你们背后那个还想蹦跶的玩意儿——新规落地,第一条就是:**复仇行为自动判定为违规操作,执行者当场注销。**”
寒星眨眨眼:“真有这条?”
“现在有了。”我合上折扇,敲了两下掌心,“我刚补的。”
她咧嘴一笑:“您可真会加bug。”
“不是bug。”我纠正她,“是功能更新。”
三人没走。
他们站在原地,灰雾眼眶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的样子刻进魂里。然后,中间那个缓缓跪下,双手捧起骨刃,高高举过头顶。
不是投降。
是宣誓。
另外两人也跟着跪下,动作整齐得像是一个人拆成了三块。
我眯眼。
手册里那行倒计时又响了一下——
**“渊主余孽,任务刷新。”**
我没动。
寒星却忽然低呼一声,捂住左臂。
我侧头看她。
她锁骨下的黑纹已经爬到了肩膀,边缘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更糟的是,星盘的监控数据再次延迟,这次不是零点三息,也不是零点五息——而是整整一秒。
她咬牙:“主上……我没事。”
“你当然没事。”我淡淡道,“你只是被人当成信号塔了。”
她一愣:“啥?”
“他们不是来杀我的。”我望着那三个跪着的影子,“他们是来测信号的。”
“啥信号?”
“新规的漏洞。”我说,“他们用你的血契当接收器,测试我改的规则有没有破绽。”
她瞪大眼:“所以……我是诱饵?”
“不。”我摇头,“你是开关。”
她没听懂。
我不打算解释。
三个余孽缓缓起身,骨刃收回袖中。他们没再说话,转身一步步退回死区,身影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风重新吹起来。
寒星喘了口气:“走了?”
“暂时。”我说,“下次来就不只是喊口号了。”
她皱眉:“那咱们要不要做点准备?布个阵?埋个雷?还是先把星盘升级一下?”
“不用。”我靠在船栏上,折扇轻点太阳穴,“我最喜欢的一种打法,就是站着不动,等对方自己撞上来。”
“那我要干啥?”
“继续兴奋。”我说,“你越兴奋,他们越觉得有机可乘。”
她挠头:“可我咋兴奋得起来?他们人都走了。”
“想想刚才那道士被雷劈飞胡子的样子。”我提醒她,“想想南荒那个演讲的老头,焦味飘了十里地。”
她眼睛一亮:“对啊!我还看见他裤腰带都炸没了!”
“就这个状态。”我点头,“保持住。”
她嘿嘿笑起来,双戟扛肩上,晃晃悠悠走到船边,眺望三界。
黑色的契约纹路顺着她脖颈往下爬,已经逼近锁骨中央。
星盘的篆文悄然闪了一下,弹出一行小字:
**“检测到外部指令尝试接入,来源:未知。”**
我没告诉寒星。
也没让星盘发出警报。
我只是静静站着,听着手册里那本不存在的书页,在脑中一页页翻动。
它不再记录过去的漏洞。
它开始预判未来的错误。
风卷残云,裂隙深处传来第二声咆哮。
这一次,我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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