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帮我把行李搬上旅行车，准备前往机场时，突然问道：“这一切，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即将飞往巴西，周三我和车队会共同宣布 ——2009 年我将不再参加 F1 赛事。
不出意外的话，周四的新闻发布会上，媒体肯定会围着这件事追问不休。那些像秃鹫一样的记者，就算我不主动提起，也会把话题往这上面引。
抛开这些媒体不谈，我得承认，自从恋情曝光后，不少 F1 圈内人都在议论。
有位已退役的加拿大世界冠军（指雅克?维伦纽夫）甚至发表了粗俗言论，在他扭曲的认知里，这话或许算是 “支持”：他说自己不觉得这是丑闻，反而觉得 “很惹火”。
除了雅克?维伦纽夫这些奇怪的言论，现役车手大多都在回避相关问题，不愿被卷入这场风波。
我倒也能理解，毕竟，我的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不代表其他车手也要蹚这趟浑水。
也有人直言不讳地批评，说赛车运动不该被炒成 “媒体闹剧”，但这番话并非针对我（毕竟至今我都没回应过媒体的相关提问），更多是在指责小报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我不知道。你觉得，如果我否认这件事，会不会有赞助商愿意支持我？” 我问道。
贝耐公司大概率是没希望了，之前林章南就对这笔投资流露出失望，杜元生之后更是口出恶言……
但其他赞助商呢？
虽说我恋情曝光后，沙特航空的标志仍留在赛车上，但他们其实早就想让我离队。
或许，如果我能想办法让外界相信 “照片里的人不是我”，或是 “照片断章取义”，就能减轻让我离队的压力，说不定还能凑够那 1000 万美元的赞助费。
我知道这希望渺茫，也清楚自己其实已经被 F1 拒之门外，更明白我早就不想再做 “付费车手” 了。
或许正因如此，我对这一切才如此麻木。
我依然想留在 F1，也痛恨梦想离自己越来越远，但内心深处，我竟没什么强烈的情绪。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 “解脱”，至少我的世界没有就此崩塌。
可随着时间推移，我只觉得空虚，仿佛心里被挖走了一块，却不知道该怎么补回来。或许，这就是世界崩塌的感觉：没有惊天动地的剧变，只有漫长而深沉的沮丧。
“不行，” 张琳坚决否定了我的想法，“张骋，你不能这么做。不能因为想争取更多赞助，就否认自己是谁。如果他们连真实的你都不愿支持，那从一开始就不该选择你。况且，你的实力足够强，根本不需要靠赞助才能获得席位。如果威廉姆斯连这都看不到，那说实话，让他们见鬼去吧。”
“我也想这么硬气…… 但在这个商业化到极致的运动里，‘让他们见鬼去’的态度，恐怕走不了多远。” 我回应道。
诚然，足球俱乐部有球衣赞助商和品牌合作伙伴，美国体育联盟也有诸如 “纽约洋基队官方啤酒” 这类离谱的赞助，但这些都远不及赛车运动的赞助规模。
说实话，我们的赛车就是移动广告牌 —— 单说威廉姆斯车队，赞助商从苏格兰皇家银行、瑞士钟表品牌豪利时，到荷兰飞利浦集团、沙特航空，再到瑞典斯堪尼亚卡车、美国联邦快递物流，还有巴西国家石油公司（负责燃油），甚至连汤森路透都在列。
要让这么多企业满意绝非易事，就像父亲说的，这些企业来自不同地区，对媒体的态度也天差地别。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既然有那么多 “安全无害” 的车手可选，赞助商为什么要冒险选择我？企业喜欢 “平淡无奇”，喜欢 “不冒犯任何人”，更希望自己推广的形象能被所有人接受。而现实是，我的恋情曝光只是导火索，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欧美对东亚神秘大国的接纳度的问题。
正因如此，威廉姆斯宁愿让北川英树顶替我的席位，通过丰田提供的引擎折扣，就能收回成本。你看，车队、赞助商、引擎供应商…… 这么多利益相关方，一句 “让他们见鬼去” 只会得罪所有人。
“这太不公平了！” 张琳一边争辩，一边用力关上后备箱。
我多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让情况好起来，可我无能为力；她也没法视而不见，前几天马赛那名记者的纠缠已经说明，这场风波开始波及她了。
对我来说，这才是最糟糕的：我至少还能在赛车领域找到其他谋生方式，或许不是 F1 这样的巅峰赛事，但我仍能在各类赛事中，与世界顶尖车手、车队同场竞技。虽不理想，但总有办法。
可如果英国媒体执意要挖出我女友的身份呢？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我原本以为，他们只会肆意毁掉我的职业生涯，然后转身去追逐下一个丑闻，比如抱怨某足球运动员的薪水太高，或是窥探其他名人的私生活。但显然，至少有一部分所谓的 “记者” 没打算就此收手。如果他们要持续侵扰我的生活，那比失去贝耐公司的赞助，问题严重得多。
我叹了口气，轻轻拉住她的胳膊，让她重新看向我，“我们去机场吧，好吗？我想让自己的 F1 生涯，有一个轰轰烈烈的收尾。”
“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轰轰烈烈’吗？” 张琳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糟糕的情绪一扫而空，“为什么不按自己的方式，把一切都说出来？结束所有猜测，告诉他们你是谁、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让他们知道，他们根本奈何不了你！”
“或许我会的。”我回答道，却没有给出明确承诺。
说实话，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像电影里的情节。可如果我真的证实了所有谣言和那些见不得人的细节，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这只会让我彻底失去重返 F1 的可能。
我清楚，失去威廉姆斯的席位，基本已经断送了我回归 F1 的希望，至少是我理想中的那种回归。
但我仍想抱有一丝期待，或许 2010 年还有机会。
万一，只是万一 ，2009 年我能在其他赛事中表现出色；万一贝尔纳多?富尔维亚说得没错，我确实会成为各队争抢的对象；万一新的十年里，真的有不少席位空缺…… 说不定我还能抓住机会。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 “倒退”：哪怕是本田、丰田或红牛这样的车队（不一定非得是顶级强队），我都能接受。
对我来说，若能重返 F1，只要能像在威廉姆斯时那样发挥实力，就足够了。
如果只能每场比赛都被对手套圈，最后排在第十九位，那没人会在意我。这也是我从一开始就不考虑印度力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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