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仍在继续，明丞与小宫好似两个无所事事的参与者，交头接耳地聊些闲话。
“据说有一批【国防献金】从城里运到平北，充作军事补给，足足有二十箱的黄金，不是跟废纸似的中储劵掺着水份。”小宫啧啧称奇地说，“上边儿就打起它的主意，让【醉春烟】查司令部的路线图，让你查黄金具体储藏地点，再让万中庸那群人负责拦截……”
明丞听着颔首，这批【国防献金】在前天的酒宴上，他听沧委员提过一嘴，暂时由财务总署辖制的金库保管，尚且没有运出四九城，也难怪重庆那边儿会打它的主意。
明丞忽然冒了个想法，属于【东风】的想法。他顿了顿问：“那么，你的那位女……”
明丞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小宫想了想没有好隐瞒的，以后做任务免不了打交道，于是实话实说：“她叫代舒夭，【舒夭成衣店】的联络人。今儿个，接到【醉春烟】的信儿就赶过来拿路线图，没成想路线图没拿成，反而叫白可久手下的特务盯上了，万不得已找我求助。现在，那个特务没立马逮她，估计是白可久提前嘱咐过他要放长线钓大鱼，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明丞听着直皱眉，一条线上的两个联络人擅自联系，很可能会暴露彼此的身份。
代舒夭此举会把小宫推到风口浪尖上，继而连累到明丞。
“这是多久前的事儿？那个特务还有同伴么？”明丞问道。
“一眨眼的功夫，还没超过五分钟。”小宫迅速回答，他思索般地想了想，“只跟着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男的，我估计他还没来得及和外面接应他的特务传口信儿呢。”
明丞环顾四周，此次的发布会由李尔福和许憨勇负责安保，让他不禁有些庆幸，因为如此一来，过会儿闹出什么乱子也有人善后。
“五分钟后，你想法子把她带出去别惹人怀疑，那个特务我来处理。”明丞冷静地说。
“你来处理？”小宫有些不放心地问。
“万一你的脸被他看见了，你去反而会让他警惕，把事儿闹大了就不妙了。我下手利索点儿，一会儿你来接应我。”明丞见小宫面露担忧，于是一拍他的肩膀说，“别忘了当年出国前，万中庸对我进行过培训的。”
由不得小宫犹豫不决，因为那个特务迅速尾随代舒夭走向财务总署发布会的入出口，万一他和门外的特务搭上线，不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儿了。
“我先带代舒夭出去，晚会儿就来找你。”
言罢，小宫装作一个轻薄好色的狗汉奸，笑得一脸无辜地走过去对那个女文员动手动脚的。
而明丞借口去了洗手间。在路上“偶遇”了那个特务，明丞脸色煞白地说：“兄弟，我眼镜丢了，还犯低血糖了，能扶我一把么？”
那特务微微一愣，他早就听特务处监视明丞的同事说，财务总署的明顾问不仅是个近视眼看不清人，而且还是个脆皮鸡，走路三步喘，经常请病假，一副命不久矣的文弱书生样子。
所以他并没有对明丞起疑心，但有跟踪女间谍的任务在身，也不想搭理明丞，正想转头就走却被明丞一把拉住手腕，只听明丞说：
“眼镜在刚才洗脸的时候掉地下了，你帮我瞧瞧掉哪儿了……”
那特务抬头看着女间谍被小宫骚扰，心里纳闷，但想着她暂时跑不了，于是他无奈回头帮明丞找了一路。
原因无它，明丞和沈桉关系不错。沈桉最近升任到华北参谋部情报处，风头正盛，而明丞深受沧委员的信任，风光无两，他不想得罪明丞。
最终在一个洗手池下的夹缝中找到了那架眼镜，那特务还嘀咕说：“明先生，这眼镜把镜片给摔没了么？”
“没关系，找着就成。谢了兄弟。”明丞语气温和地说，“对了，没问你叫什么名儿呢？”
“明先生您这就客气了，我叫达缘终……”达缘终笑得谄媚，想到讨好明丞的奉承话戛然而止。
“如果还能投胎做人，就别给鬼子当狗了。”明丞语气冷然如冰。
达缘终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颈间涌出温热的液体，随即身体就抽搐地瘫软在地。
达缘终，命缘就此终结在明丞手中。
明丞默默转身把镜片踩得粉碎，去了洗手池洗干净手上的血。
闻着血腥味儿，明丞犯恶心反胃地想，为什么会有人以杀人为乐？甚至还比赛砍人头式的大屠杀，站在老百姓的尸山血海前笑得一脸自豪地向本国记者炫耀自己的“战绩”。
明丞视线模糊地看着那具被他夺去生命的尸体，手有些发颤。
因为畜生杀人是不会愧疚的，而他明丞是人。
是人就会对这种反人性的行为非常反感，更何况明丞是第一次亲自动手。
小宫推搡着代舒夭往大门外走，嘴里骂她给脸不要脸，代舒夭面露惶恐地求饶。
两个人扮成感情谈不拢的男女，一路吵吵闹闹地出了财务总署。小宫把她赶到另一条街上，这才返回去找明丞。
“我瞧见有几个特务已经进了发布会的大厅，估计是找他来了。”小宫瞥向一旁的达缘终说，“真是个大冤种，死了还给人添麻烦。”
“的确麻烦。”明丞沉思着。
达缘终的尸体如何处理，把谁当成自己的替罪羊，将杀死达缘终的罪名安插他头上……
这一切早在明丞动手前就有了计较，于是他说：“为了保险，你捅我一刀，伪装成军统特务暗杀我的样子，白可久想不到我会演这一出苦肉计。”
这计谋别说白可久没想到，就连小宫亦是面露惊愕，“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真出事儿，【醉春烟】第一个饶不了我。”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再说我还能在沧委员面前卖卖惨，毕竟一起遭遇刺杀的交情，博取他更多的信任，换取情报。”明丞仍然从容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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